第163章 绝地逢生（1/2）

地下冰河的水流湍急冰冷，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撞击在嶙峋的岩石上，发出空洞而连绵的回响，如同永无止境的呜咽。洞顶垂落的冰锥在偶尔透入的微光映照下，折射出幽蓝的、非人间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气息，混杂着某种古老岩石的微腥。谢凛背着依旧昏迷的云昭，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冰冷的石面上，发出沉重而虚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中无限放大，更显得此地死寂得骇人。

他几乎到了强弩之末。肩头的伤口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后，早已麻木，此刻却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是寒意侵入经脉的征兆。强行催谷内力、施展“燃星诀”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丹田如同被掏空，传来阵阵抽搐的虚弱感，四肢百骸像是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需调动全身残存的力气。背后云昭的身体轻得如同羽毛，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鼻息，是支撑他前行的唯一信念。

不能停，不能倒。身后是诡谲莫测的幽蓝湖底，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唯有走下去，才有一线生机。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地下河的水流声逐渐减弱，分叉出数条更细的暗流，渗入岩壁。洞窟变得更加宽阔，但地势却在不断抬升，空气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滞闷。前方，那从洞顶裂缝透下的天光，不再是遥远的一点，而是连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带，如同晨曦微露。

终于，脚下冰冷的岩石地面变成了掺杂着碎冰的冻土。前方豁然开朗，不再是幽深的洞穴，而是一个巨大的、被冰川环抱的山腹裂隙。裂隙呈不规则的喇叭形，开口处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有呼啸的寒风灌入，却也将光线带了进来。裂隙底部相对平坦，堆积着经年累月从上方崩落的冰雪和碎石，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与世隔绝的谷地。

最让谢凛精神一振的是，在裂隙的深处，靠近岩壁的地方，竟有一眼小小的温泉！泉水从岩缝中汩汩涌出，热气蒸腾，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氤氲的白雾，泉水汇入一个浅浅的石洼，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泉水周围，竟奇迹般地生长着几丛低矮的、颜色奇异的苔藓和地衣，呈现出一种顽强的生机。

天无绝人之路！

谢凛心中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悸动。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背着云昭，踉跄地来到温泉边。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水温，温热，却不烫人，正好适合疗伤驱寒。

他轻轻将云昭放在泉边一块较为平坦干燥的石头上，解开包裹着她的厚重皮裘。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浑身冰冷僵硬，若非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几乎与冰雪无异。

谢凛的心狠狠一抽。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魂伤依旧沉重，气息微弱，但似乎并未在冰冷的潜行中进一步恶化，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敢怠慢，先取出“九阳还魂丹”，小心翼翼地捏开她的牙关，喂入她口中，助她化开药力。随即，他将她抱入温热的泉水中，只让口鼻露出水面，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缓缓将温和的内力度过去，引导药力运行，驱散她体内淤积的寒气。

温热的泉水浸润着冰冷的肌肤，云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谢凛紧盯着她的脸，直到看到她脸上恢复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也平稳悠长了些许，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袭来。谢凛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入泉中。他强撑着爬出温泉，盘膝坐在泉边，也顾不得湿透的衣衫，立刻运转《长春诀》，开始调息疗伤。

《长春诀》内力中正平和，善于滋养疗愈。此刻，这温和的内力如同久旱的甘霖，缓缓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修复着肩头的创伤，也一点点驱散着体内的寒意。他引导着内力，在几乎枯竭的经脉中艰难运行周天，每运行一圈，脸色便好上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裂隙顶端只剩下星光和隐约的极光，谢凛才缓缓收功。他睁开眼，眸中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虽然内伤未愈，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肩头的伤口也已止血结痂，寒意尽去。

他转头看向温泉中的云昭。她依旧昏迷着，但脸色已不再是骇人的死白，呼吸也均匀了许多。温热的泉水和“九阳还魂丹”的药力正在缓慢修复她受损的根基。只是魂伤非比寻常，非一日之功，仍需静养。

谢凛将她从泉水中抱出，用内力烘干她的衣物，重新用皮裘裹好，放在靠近温泉、较为温暖干燥的一处避风角落。他自己也换下湿衣，生起一小堆篝火，将从雪狼堡带出的最后一点肉干烤热，就着温泉水，默默进食。火焰跳跃，驱散了夜的寒意，也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面写满了疲惫，却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