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翰林院侍讲(2/2)
陈九斤整了整衣冠开门,只见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太监手持拂尘而立,身后跟着两名捧着锦盒的小内侍。
“陈大人。”刘公公含笑拱手,“老奴奉旨来给您道喜了。”
明黄绢帛徐徐展开,朱砂御笔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青萍县令陈九斤剿灭南陵水军有功,特擢升翰林院侍讲,即日赴任,修撰《平南战纪》...”
刘公公宣读完圣旨,又低声道:“皇上特意嘱咐老奴带话,说翰林院虽清苦,却是天子近臣。侍讲一职虽品级不高,却能日日入宫讲经。”
见陈九斤若有所思,刘公公又凑过来补充道:“对了,南陵监军萧景睿今晨已启程回国。兵部李大人原是要参您的折子,被皇上当场驳回了。”
陈九斤眸光微动——果然如此。如今朝中畏南陵如虎,连个敌国监军都不敢处置。这所谓的升迁,恐怕也是皇帝在权臣环伺下的无奈之举。
“还有一事。”刘公公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翰林院的腰牌。皇上说,您在京中的用度,可从内帑支取。”
陈九斤接过锦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龙纹。这既是恩典,也是提醒。皇帝在告诉他:朕虽受制于人,但仍会尽力保全你在宫中的安全。
“臣,叩谢皇恩。”他郑重行礼,却在低头时掩去了眼中的锐芒。
寅时刚过,陈九斤便已起身。
晨露未曦,他踏着青石板路向翰林院行去,腰间新佩的象牙腰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朝阳中的皇城肃穆而寂静。
翰林院的朱漆大门前,两名绿袍庶吉士正在洒扫。见陈九斤出示腰牌,慌忙行礼:“下官见过陈侍讲。”
穿过三重院落,迎面是座飞檐斗拱的藏书楼。廊下几位青袍官员正在赏菊,见陈九斤走来,最年长的白须老者放下手中茶盏,笑吟吟地拱手:
“陈侍讲来得正好。”老者鹤发童颜,腰间玉带上悬着御赐金鱼袋,“老朽刚得了君山银针,水正三沸。”
经引荐,陈九斤才知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竟是帝师周阁老。旁边执壶的中年人面容清癯,正是《太祖实录》总纂郑学士。
“听闻陈大人来自青萍县?”郑学士递来一盏雨过天青瓷的茶盏,“贱内也是青萍人,最念家乡的桂花糕。”
茶雾氤氲间,陈九斤忽然想起小翠腌的糖桂花。那丫头总爱把桂花与蜂蜜层层相叠,藏在青瓷坛里。苏芷柔嫌甜不肯多吃,楚红绫却要就着喝三杯烈酒...
“陈侍讲?”周阁老连唤三声才将他惊醒,指着案上摊开的《平南战纪》纲目道:“这开篇的水军之训,老朽以为当侧重水师阵法...”
陈九斤收敛心神参与讨论。
午时初刻,掌院学士召集众人在明伦堂议事。当讨论到战纪中“南陵乞降”一节时,郑学士突然高声道:“当详述萧景睿跪献降表之状!”
满座哗然。陈九斤把玩着茶盖,想起刘公公说的“萧景睿今晨启程回国”。这郑学士,分明是在替某些人粉饰太平。
“下官以为,”陈九斤轻叩案几,“战纪贵在实录。南陵萧监军是礼送出境,何来降表?”
堂内骤然寂静。郑学士脸色铁青,周阁老却捋须微笑。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满院菊瓣纷飞,恰似那日南陵水师战船燃起的漫天烽火。
这座看似清贵的文苑,分明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而皇帝将他安插在此,恐怕是要借他的刀,来斩某些人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