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那年杏花雨(2/2)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刘夫人的声音开始发抖,手指紧紧攥住衣襟,“身上沾着劣质脂粉的臭味。我不过问了一句,他就...”

她下意识摸了摸左颊,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他用砚台砸的。”刘夫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上好的端砚,还是我陪嫁的嫁妆...碎了一地,就像...就像我们的日子...”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事后他跪着求我原谅...”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说官场应酬身不由己,说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她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将来?什么将来?是收更多银子的将来?还是睡更多歌姬的将来?”

陈九斤沉默地看着她。这个方才还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像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椅子上。

“后来他变本加厉...”刘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收的钱越来越多,睡的歌姬也越来越贵...从最开始的暗娼,到后来的青楼头牌...”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直到三年前去锦官城办差,带回了那个贱人!”

刘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声音陡然尖利起来:“那贱人不过会弹几句琵琶,会写几个歪诗,他就当个宝似的宠着!给她买珠宝首饰,给她置办宅院...而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颓然跌坐在凳子上:“其实我知道,是因为她长得像...”

“像谁?”陈九斤敏锐地追问。

刘夫人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摇头:“没、没什么...”她慌乱地擦了擦眼泪,转移了话题:“大人,您说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都会变心?”

陈九斤没有回答,只是递过一方素帕。

刘夫人接过帕子时,突然注意到上面绣着小小的青莲——显然是女子之物。

她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是...尊夫人的手艺吧?”

就在这时,东厢房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刘夫人吓得一哆嗦,随即惨笑起来:“听,又在打那个贱人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恐惧取代:“...打完就会来找我...”

她突然抓住陈九斤的手,冰凉的指尖不住颤抖:“大人,您知道吗?他每次...都会逼我看着...”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说要让我记住,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只有那盏将尽的烛火,还在顽强地燃烧着,照出刘夫人脸上交错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