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月季与露珠(二)(1/2)

直播间虽然关闭了拍摄,但录音功能还在默默工作,阿婆温和而充满哲理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守候的粉丝耳中。

【弹幕瞬间炸了:】

【阿婆金句!记笔记!花要舍得剪!】

【露珠滴在手背上那个镜头,绝了!导演在哪里?快拍电影!】

【阿婆看薇薇的眼神好暖啊,是欣赏不是嫉妒,老一辈的从容。】

【呜呜呜,想我奶奶了……】

“阿婆说得真好。”林薇由衷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她蹲下身,拖车的拉杆靠在腿边,目光与花摊齐平,更认真地挑选起来,“我想买几枝,插在房间里,看着心情也好。”

“好,好。”阿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像盛开的菊花。她放下剪刀,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湿布擦了擦手,然后仔细地帮林薇挑选。“这枝粉的,颜色嫩,配你好看。”她拿起一枝浅粉色的月季,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透着点白,娇羞可人。“这枝黄的,精神,看着就欢喜。”她又拿起一枝鹅黄色的,花型饱满,生机勃勃。她熟练地用浸湿的报纸将花茎根部包好,再用一根细细的稻草绳捆扎固定,动作轻柔,仿佛在呵护婴儿。

“阿婆,您在这里摆摊多久了呀?”林薇付了钱,接过那束散发着清香的月季,随口问道,语气里是真诚的好奇。

阿婆接过几张零钱,小心地放进腰间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布钱袋里,系好带子。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小竹凳上,拿起剪刀,又开始修剪另一捧花,神情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详。

“几十年喽,”阿婆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回忆,“从我还是个小姑娘,跟着我姆妈在这里卖花,到现在……这头发都白透喽。”她抬手捋了捋鬓角的白发,笑容里没有苦涩,只有平静的接受。“以前啊,卖的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栀子花、白兰花,香得很,串起来,小姑娘们别在衣襟上,走过一路香一路。现在游客多了,喜欢的也杂了,就种些月季啊、洋牡丹啊这些颜色鲜亮的。”

“那……您一直是一个人?”林薇轻声问,抱着花束,在阿婆旁边一块干净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也不介意会弄脏她精致的裙子。粉色的拖车安静地立在一旁。

阿婆剪花枝的手顿了顿,目光投向缓缓流淌的河水,眼神有些放空,仿佛穿透了时光。“老头子啊,走得早。”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年轻的时候在船上运货,有一年发大水,船翻了……人就没了。留下我和两个小囡。”

林薇的心微微收紧,抱着花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直播间里也安静了一瞬,弹幕飘过一片【阿婆……】、【心疼】的感慨。

“那时候是真难啊。”阿婆收回目光,继续剪着花枝,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清晨的静谧中格外清晰,“眼泪流干了也没用,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就白天卖花,晚上帮人家缝补衣裳、糊纸盒,啥活计能挣口饭就干啥。心里头啊,堵得慌,怨天怨地怨命苦,有时候看着这河里的水,都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她的话语朴素直白,没有渲染,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后来呢?”林薇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阿婆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像乌云缝隙里透出的阳光。“后来啊,还不是为了两个小讨债鬼!”她语气里带着亲昵的嗔怪,“大的那个,才五岁,抱着我的腿哭,‘姆妈,我饿’。小的还在吃奶,饿得哇哇哭,小脸都黄了。看着他们,心就硬了。”她剪掉一根多余的侧枝,动作利落,“跳河?哪能跳?跳了,他们咋办?谁给他们一口饭吃?谁替他们挡风遮雨?这念头啊,就像这剪下来的枯枝败叶,”她用剪刀尖点了点竹筐里的残枝,“得扔!狠狠心扔了!你不扔,新的念头、新的日子,怎么进得来?”

她拿起修剪好的花枝,满意地看了看,插进另一个清水瓶里。“再难,一天一天熬,也就熬过来了。两个小囡也争气,现在都大了,在城里安了家,工作都体面。总想接我去享福,住那高楼大厦。”阿婆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固执和满足,“住不惯!吵,不接地气。还是这里好,闻着花香,看着这河水,听着摇橹声,心里头踏实。他们有空就来看看我,带点吃的用的,我就给他们包顿荠菜馄饨,或者煮碗糖芋苗,他们小时候顶爱吃的。”说起儿女,阿婆眼角的皱纹都洋溢着光彩。

【弹幕:泪目了家人们!阿婆太强大了!】

【为母则刚!剪掉枯枝,才能迎来新生!阿婆是哲学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