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从校园到家的路(2/2)

烤冷面的油烟味、炸鸡的热油味、刚熄火的铁板味混在一起。

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味道居然成了我“回家前的标配”。

“你毕业回家后,还会想这条路吗?”江寻问。

“会。”我说,“想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让你帮我在那边找一条味道差不多的路。”

“那边可能没有烤冷面摊。”她想了想,“但有一家夜里还开着的小面馆,汤里有特别多葱花味。”

“勉强可以。”我笑。

地铁站的风从地下涌上来。

有股冷气混着闷热的铁轨味。

江寻站在楼梯口,看着我。

“这一段之后,就是真正的‘从城市到家’。”她说。

“帮我记一下今天的味道。”我说。

“好。”她点头。

“出校门时是树叶的味道,夹着晚上的水汽。”

“路过炸鸡摊时是热油和辣椒的味道。”

“到地铁口时,风里有一点铁轨的冷味。”

“还有一点,”她顿了一下,“你手指上的纸墨味,刚才一直没散。”

那是我握着毕业信札时留下的。

我们站在地铁口的闸机前。

广播里提示末班车即将进站。

“那我先回家了。”我说。

“好。”她说。

她没有给我一个很夸张的拥抱。

只是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我肩膀上的背带。

指尖从布料滑过的那一瞬间,我能清楚感觉到那一点点重量。

“帮我把这条路带回去。”她说。

“回家之后,有空就写一封‘从家到校园’的信给我。”

“我会在图书馆的夜班桌上给你留一格抽屉专门放。”

我点点头。

“那你也要写。”我说。

“写一封‘从那座新城市到家的路’。”

“不然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只顾着给别人的夜行信箱回信,忘了自己也需要一只信箱。”

江寻笑了。

地铁进站的声音盖过一切。

我刷卡进站。

回头时,她还站在原地,抬手向我挥了挥。

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我们不是在告别,而是在排练一种“以后会反复出现的分开”。

车厢里人不多。

我在靠门的位置站稳,背靠着冷冷的不锈钢。

窗外的隧道一闪而过。

我把额头贴在车窗上。

玻璃有一点凉。

呼出的气在上面化成一小片雾。

我下意识在雾上写下一个“寻”字。

那字很快被晃动的车厢抹散。

但我知道,它刚刚存在过。

到家已经是深夜。

家门口的楼道里有熟悉的洗衣粉味和隔壁家晚点做饭留下的油烟味。

我一脚跨进家门,听见妈妈在厨房喊:“鞋子别乱踢,小心绊倒。”

那语气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我突然有一种被味道包住的感觉。

妈妈端出一碗热汤。

汤面上飘着葱花。

我想起江寻说的那家夜里开的小面馆,心里忽然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两个城市连了起来。

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打开窗。

外面的晚风带着一点潮湿的土腥味。

和校园的夜风不一样,却同样安静。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纸。

那是从图书馆里带回来的,纸角还沾着一点书页的味道。

我写下第一句话:“这是从家的窗到校园的路。”

笔尖在纸上划过,有一点沙沙的触感。

我慢慢写,把今天从图书馆到校门、从校门到地铁、从地铁到家的每一段路都写下来。

写那些味道、那些握手时的触感、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句子。

写到最后,我停顿了一下。

在信的尾巴,郑重地写上:“晚风裹着你的名字,一路吹回家。”

我把信叠好,放进信封。

信封外面写上江寻的名字。

墨水渗进纸纤维,留下一圈淡淡的晕痕。

那一刻,我忽然很清楚地意识到:

我们从校园走到家的这条路,并不是故事的结束。

它更像是味道图书馆厚厚档案里的一个转页。

前一页是校园里的夜行,下一页会是新的城市、新的楼道、新的风。

只要有人在不同的夜里,闻着不同的味道,想起同一个名字。

那条路,就一直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