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雨轩问 道心初鉴（1/2）

翌日清晨，六点三刻。

影视基地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昨日的喧嚣尚未苏醒，只有早起的鸟雀在枝头啁啾。周玄提前一刻钟来到了位于基地西侧的“听雨轩”。这是一处相对偏僻的仿古园林景致，白墙黛瓦，回廊曲折，一池残荷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露珠在叶片上滚动，折射着初升朝阳的微光。

他没有直接进入轩内，而是停在入口处的月亮门前，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先行探入。轩内只有一人气息，沉稳而略带焦灼，正是王青山。除此之外，并无埋伏或监听设备。周玄这才迈步而入。

王青山正背对着他，站在池边，望着水中的残荷出神。他今日未穿导演马甲，只是一件普通的深灰色夹克，身形在晨雾中显得有些单薄，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凝重气度。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如鹰隼般瞬间锁定在周玄身上，比在片场时更加锐利，仿佛要剥开一切伪装，直视内核。

“来了。”王青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

周玄依言坐下，腰背自然挺直，既不拘谨，也不散漫，目光平静地回望过去。石凳冰凉，晨间的湿气透过单薄的戏服传来，但他体内微能量自发运转，驱散寒意。

王青山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周玄，从他那过于平静的面容，到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再到自然垂放在膝上、骨节分明却隐隐透着力道的手指。半晌，他才开口，问题直截了当，毫无寒暄：

“你不是他。至少，不完全是。”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周玄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导何出此言？”

“感觉。”王青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心口，“我拍戏三十年，见过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藏不住。以前的周玄，眼神是飘的，空的，像没根的浮萍。而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你的眼神，像口古井，看着平静，底下却深不见底，甚至……有点瘆人。”

他踱了一步，靠近周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告诉我，一个人经历一场自杀，就能脱胎换骨，连眼神里的东西都彻底换掉？我不信。圈子里想靠‘顿悟’、‘开窍’翻身的人我见多了，没你这样的。你身上，有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还有一种，不该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定’。”

周玄沉默着。王青山的敏锐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并非基于修真知识，而是纯粹的人生阅历和艺术家特有的直觉。他不能承认，但否认也显得苍白。

“或许，是死过一次，想通了一些事。”周玄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将原因归结于生死之间的感悟。

“想通了？”王青山嗤笑一声，带着艺术家的执拗，“想通了就能瞬间拥有那种……对生命衰亡精准到可怕的诠释能力？那不是演技，那根本就是……仿佛你亲身经历过那种状态！这说不通！”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一种遇到不解之谜的兴奋与烦躁：“我查过你，周玄。十八岁，家境普通，练习生出身，最大的挫折就是这次网暴和雪藏。你哪来的这种‘阅历’？你告诉我！”

面对王青山几乎要贴到脸上的质问，周玄依旧稳坐如山。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因为激动而略微加速的心跳，以及那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混合着困惑、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非正常”事物的警惕与吸引的特殊情绪波动。这股情绪，正被他的《万念归一诀》悄然吸纳，虽然不能直接提升修为，却让他对这位导演的心理状态把握得更加精准。

【特殊情绪吸收：+0.3丝（来自王青山的深度困惑与探究执念）】

“王导，”周玄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有些感受，未必需要亲身经历。或许，只是想象力足够丰富，共情能力足够强。”

“想象力？共情？”王青山盯着他，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看着周玄那毫无破绽的平静，知道自己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退后一步，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

“好，就算你是天纵奇才，顿悟了。”他换了个方向，“那你告诉我，你对‘宋清’这个角色，到底是怎么理解的？我要听真话，别拿剧本上那套糊弄我。”

周玄知道，这才是这次会面的核心。王青山并非真的要追究他变化的根源，而是想确认他身上的“异常”是否能为己所用，是否具有持续性和可控性。

他略一沉吟，结合自身对大道、对生命的理解，缓缓开口：“宋清，非是病弱，而是‘困顿’。困于这凡俗躯壳，困于这世间礼法，困于求而不得的执念。他的死，非是油尽灯枯，而是……魂先于身，倦了，散了。”

他用的词汇带着一种奇异的古意和超脱，听得王青山眼神连闪。

“所以他的眼神，空，但不是无物，是看破了，放下了，也……无所留恋了。那声‘记错了’，不遗憾憾海棠未开，而是憾憾……自己竟还会对此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