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霜染鬓发情愈笃(1/2)
京城的深秋来得猝不及防,一夜北风便卷落满树银杏。谢府的抄手游廊铺满金灿灿的落叶,苏晚宁裹着银丝鹤氅立在窗前,看着庭院里追逐打闹的孩童。最小的女儿明珠正举着扫帚落叶,发间的红绸随着跑动上下翻飞,像只灵动的雀儿。
又在看孩子们?谢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经年累月沉淀的温和。他伸手将暖炉往她脚边挪了挪,指节上的薄茧轻轻擦过她的裙摆。二十年过去,曾经冷峻的权臣鬓角已染霜白,唯有看向她时的目光,仍如初见时那般炽热。
学堂方向传来朗朗书声,苏晚宁转身时,正撞见谢承渊凝视她的眼神。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痕迹,却将她鬓边的白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稀世珍宝:明心学堂今年收了塞外的学生,说是仰慕你的才学。
话音未落,明珠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攥着片完整的银杏叶:爹娘!先生教我们做书签!她踮着脚将叶子举到苏晚宁面前,圆眼睛亮晶晶的,阿娘你看,像不像金蝴蝶?
谢承渊弯腰将女儿抱起,胡茬蹭得明珠咯咯直笑:明日爹爹带你去西山,那里的银杏林比府里还漂亮。他说这话时,目光却始终落在苏晚宁身上,仿佛在等她点头。这些年,无论公务多忙,他总要抽出时间陪家人游历山水,将年少时错过的光景一一补上。
入夜后,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苏晚宁端着参汤推门而入,见谢承渊正伏案批注《女学新篇》——那是她与各地书院共同编纂的教材。烛光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却在翻页时咳嗽了两声。
又熬夜。苏晚宁将汤碗放在案头,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入秋了还贪凉,当心旧伤发作。谢承渊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粗糙的掌心贴着她同样布满薄茧的手背:快了,等这篇写完,陪你去江南住些日子。
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原来是明远发了高热,小脸烧得通红。谢承渊二话不说披上外袍:我去请太医。苏晚宁按住他的肩膀:你守着儿子,我去煎药。二十年前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正坐在床沿,用浸了冷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儿子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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