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云州暗流涌(2/2)

那里藏着张用炭笔描的黄芪叶字条,是她和流民约定的 “危险信号”。

她趁着转身的间隙,将字条悄悄塞进旁边棚屋的门缝里,那里住着王老汉的孙子小石头,孩子眼尖,定会把字条交给随后赶来的阿璃。

“我不认识什么大人,也没见过苏凝姑娘。”

陈婆故意装糊涂,往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药篮底。

那里藏着赵烈给她的短匕,是当年柳寻用过的,虽短却锋利。

可张彪身后的汉子突然扑上来,胳膊像铁钳似的箍住她的腰,短刀抵在她颈间:“别装了,魏大人连你当年帮苏凝藏安胎药的事都知道。乖乖跟我们走,不然这破窑里,就多一具老东西的尸体。”

陈婆挣扎着想要摸匕,却被那汉子死死按住手腕,药篮 “哐当” 掉在地上,里面的铜体温针滚出来,针管上的 “安” 字,在晨光里泛着刺眼的光。

那是苏凝当年的念想,如今却成了她被绑架的由头。

是魏三的旧部张彪!

当年雪灾时他跟着魏三来云州抢粮,被镇北王萧策的人打跑,如今倒成了魏强的爪牙;跟班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短刀上,眼神像盯猎物似的,死死锁着她。

她早听说魏强接手了沈从安的残余势力,却没料到对方连十六年前的旧档案都翻了出来。

当年赵烈带她和小阿璃隐匿北境,某日乔装成粗鄙农户“赵老憨”,到街角药铺买二两甘草。

原是寻常举动,却没料到沈从安布在云州的眼线早隐在暗处,将这一幕瞧得真切。

那眼线不敢怠慢,当即把“糙汉赵老憨行踪可疑,疑为燕云十八骑‘鹰眼’赵烈,同行者有老妇、幼女各一”的消息,逐字逐句记进沈府专属的医帐密档;连同行老妇懂医术、曾与苏凝有旧交的细枝末节,也被他掰开揉碎,一并标注在册,半点没漏。

彼时风声已近在咫尺,幸得赵烈素来机警,察觉周遭气息不对后,当即抛却伪装,一面护着老妇与阿璃缩到暗处,一面寻得云州城外废弃驿站作临时藏身处,又借夜色绕开眼线布下的关卡。

凭这份临危不乱的果敢与急智,才算险之又险地从沈从安的追捕网中脱身,保住了她们的性命。

粗硬的麻绳勒进手腕,陈婆被拖拽着撞进巷尾的破窑。

怀里的黄芪哗啦撒了一地,干枯的叶片在冷硬的窑地上滚了几圈,沾满灰尘。

张彪拎着麻绳走进来,手里晃着张泛黄的纸,是伪造的“吐蕃密信”,字里行间满是“萧阿璃割云州予吐蕃”的假言,他笑得阴恻恻:“陈婆婆倒是聪明,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魏大人说了,只要你乖乖待着,等萧阿璃来送死,我就放你回去给流民熬药。”

陈婆不知道阿璃她们何时能到,但至少得让流民知道,接下来的谣言,都是假的。

当年萧策开北境粮仓时说“咱们北境人,得护着自己人”,这话她记了十九年,断不能让魏强的假信毁了这份念想。

陈婆靠在冰冷的窑壁上,目光落在地上的黄芪上。

这是她从武宁特意挑的,叶片肥厚,阿璃前夜还帮她把黄芪理得整整齐齐,说“陈婆,您年纪大,路上别累着”。

恍惚间似又看见十九年前的医帐,苏凝的指尖轻轻按在她手背上,说“陈婆,咱们熬的不是药,是流民的念想”。

她心口一热,倒也不怕了。

她弯腰捡起一根黄芪,指腹摩挲着叶片上的纹路,声音虽轻却硬:“你们抓我没用。十九年前雪灾,萧将军把自己的玄甲拆下来盖在冻僵的孩子身上,开北境粮仓守了三天三夜,手冻得握不住刀都没喊过苦;苏姑娘把最后一朵雪莲熬进药汤,自己冻得发抖还抱着小石头他哥守夜。流民记着这些,记着燕云十八骑护着他们躲突厥的日子,不是你们一张假信就能抹掉的。”

张彪被噎得脸色发青,抬腿踢翻了药篮,黄芪叶被踩得粉碎:“嘴硬!等明天流民听见‘萧阿璃割地通敌’,看谁还认你这老东西!”

窑门“哐当”一声甩上,只留两个跟班守在外面。

夜风从窑顶的破洞钻进来,卷着灰尘扑在脸上。

陈婆慢慢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将狼图腾残片往稻草下埋得更深。

残片上还留着苏凝绣的半只小狼,是当年苏凝怀着阿璃时,在医帐里绣的,说“等孩子出生,让她知道娘和陈婆都护着她”。

她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几支黄芪,叶片上还留着前夜整理时的温度。

外面传来跟班的闲聊声,说魏强要把假信贴满流民棚屋,可陈婆一点都不慌。

她知道王老汉会发现字条,知道小石头会跟流民说“陈婆婆是好人”,知道阿璃会带着玄铁盒来,就像当年萧策带着燕云骑来救云州一样。

北境的雪再大,也冻不坏护民的念想;魏强的阴谋再毒,也拆不散流民的信任。

陈婆靠着窑壁,把黄芪叶贴在胸口,仿佛又闻到了十六年前医帐里的药香,听到了苏凝温柔的声音:“陈婆,咱们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