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王战逆贼(2/2)
长矛刺破衣料的瞬间,萧策突然发力,不顾肩甲被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反手将刀劈向最近的兵卒。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混着自己的血,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毒性。
“来啊!”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沈从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刀光剑影里,他一次次劈开眼前的人,可兵卒像潮水一样涌来,钝器砸在他背上,长剑划破他的手臂,血顺着他的囚服往下淌,在青砖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终于,他被一个兵卒用刀柄砸中后脑,重重倒在地上。
沈从安踩着他的胸口走过来,长剑抵住他的心脏,声音里满是嫉妒与得意:“萧策,你输了。你护了一辈子百姓,最后却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下场;你夺了苏凝的心,可没能护住她。你后悔吗?”
萧策的呼吸越来越弱,胸口的毒疼得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可他看着沈从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后悔?我护北境、护百姓,是镇北王的本分。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你为阿凝报仇,没能看着阿璃长大,没能再喝一口北境的马奶酒……”
“噗嗤——”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沈从安拔出剑,看着血从萧策的伤口里喷涌而出,笑得越发得意:“萧策,你的北境是我的了,朝廷是我的了,所有你珍视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
他没看见,萧策在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将鎏金长刀插进青砖。
刀刃入地时发出沉闷的“笃”声,刀身上的狼图腾正对着北境的方向,像一头耗尽最后力气、仍在守望故土的孤狼。
那是他在告诉兄弟们:别怕,我会在北境的天上,看着你们护好阿璃,看着北境的花开。
视线开始模糊,毒液的冰冷与伤口的灼痛奇异地交织。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仿佛看见北境的春天来了,冰雪消融,苏凝穿着一身素衣,站在开满琉璃草的山坡上对他微笑。
他看见石敢、柳寻、冯越……所有死去的兄弟们都站在她身后,铠甲明亮,笑容灿烂。
他甚至还看见小小的阿璃,正蹒跚学步,向他跑来。
“阿凝……兄弟们……等我。”他在心中默念,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不是败给了沈从安,他是去与他的江山、他的爱人和他的兄弟团聚了。
这念头如最后的暖流,抚平了他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北境的风卷着萧策的血味,往皇宫的方向吹去。
皇宫里,沈从安正对着九千岁李公公躬身回话。
李公公指尖摩挲着玉扳指上的云纹,尖细的嗓音像淬了冰:“萧策死了,燕云十八骑余孽跑了,可北境百姓还念着他的好。光杀几个余孽,镇不住天下人。只是北境强敌环伺,没有镇北王、没有燕云十八骑,北境堪忧啊!”
沈从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底翻涌着贪念:“千岁放心,属下早有准备。属下寻了百余名无亲无故的孤儿,以萧策的《破阵谱》训练,再用‘曼陀罗’和‘忘忧散’淬炼。他们无痛无惧,只知效死,假以时日,必成一支比燕云十八骑更狠的‘复刻之军’,为您扫清所有障碍。”
九千岁眼中精光一闪,满意地点头,却又似无意间提点道:“杂家要的是一把快刀,可这把刀,若是没有‘忠’这个刀鞘,会不会伤及自身啊?”
沈从安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警告他不要有异心,忙躬身道:“千岁放心,属下的一切皆是千岁所赐,此军成日,兵符自当献于千岁驾前。”然而低下去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自此,沈从安与九千岁掌控了朝政,可北境的民心却始终没服。
百姓们偷偷在自家院里摆上萧策的牌位,提起沈从安,都啐一口骂“乱臣贼子”;孩子们在街头唱着燕云十八骑的歌谣,唱“萧将军,守北境,护百姓,不叫胡马度阴山”。
几年后,北境边陲的一个小镇上,“老刀酒馆”开了张。
老板是个脸上带疤的糙汉,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左手总不自觉摸着腰间的空鞘。
那是燕云十八骑的制式佩刀位置。
没人知道他是燕云十八骑的张猛,没人知道他每天关店后,都会对着北境的方向斟两杯酒,一杯敬萧策,一杯敬死去的兄弟们。
他在等。
等阿璃长大,等兄弟们聚齐,等一个能为萧策报仇的机会。
燕云十八骑的故事,从来没结束。
因为萧策的血,还在北境的土地里流;因为“燕云在,汉魂不亡”的誓言,还在北境百姓的心里记着;因为那个被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正一天天长大,眼里装着和萧策一样的、北境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