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北境风波恶(1/2)

烛火猛地一颤,将阿璃的身影狠狠掼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如一道即将崩断的弓弦。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沾染的尘土,那来自幽暗石室的微末,此刻却重若千钧,沉沉压在心口。

北境燕云骑,大周最锋利的战刀,可这刀的柄,她真有资格握住吗?一个不慎,便是割裂手足的血光之灾。

“外公,”阿璃的声音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像是绷得太久的丝线,“李崇、萧铁鹰这些与先父有旧交的叔伯,自是燕云一脉,可信。但北境根基深厚的那些将领,他们眼里只有北境的太平。若我的身世……若他们知道我这身体里流着一半突厥右贤王的血……”

她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窗外更漏声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那些与突厥、吐蕃厮杀经年,血仇深种的北境将士,会如何看待她这个“异族”血脉?恐怕连对先父那份沉甸甸的忠诚,都会因此裂开无法弥合的缝隙。

苏学士沉默着,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叩击,与更声奇异地重合,仿佛在为这危局倒计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能沉淀风暴的沉稳:“萧铁鹰刚直,李崇沉稳,还有张文清等老部下坐镇,北境将士也非全然不辨是非。他们求的是北境安宁,可若让靖王登基,姚党掌权,你以为北境还能有宁日?姚家私贩军械粮草,资敌肥己,早已是跗骨之蛆!北境的人,看得明白。”

他起身走到阿璃面前,目光如炬,落在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庞上:“你在云州半年,带着燕云铁骑杀吐蕃,退突厥,救护百姓于水火,北境的民心和军心,是用血与火挣来的!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一个让他们能抛开疑虑,彻底向你效忠的理由!”

阿璃垂眸,视线落在脚上那双已磨毛了边的青布靴上。这双鞋,踏过云州的黄沙,踩过流民营的泥泞,王老汉、小石头……一张张质朴的面孔闪过心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可我此刻离不得京城!”阿璃猛地抬头,眼底尽是无奈与焦灼,“姚知福那条毒蛇潜伏在暗处,太子年幼,内阁势弱,我若一走,外公,您和朝中清流,如何抵挡姚党的明枪暗箭?”

“所以必须快!”苏学士脸色一沉,透出铁锈般的冷硬,“绝不能给他们两面夹击的机会!一旦姚党在京城逼宫,同时在北境散播你的身世谣言,我们便会陷入被动,万劫不复!”

阿璃深吸一口气,胸腔内那柄“镇国剑”冰凉的触感硌着她,刺痛感让她瞬间清醒。太后临终托付,那“玉碎宫倾”的谶语,必定藏着扳倒姚党的致命关键!

她眼中怯懦尽褪,锐利重生,对苏学士郑重一礼:“外公,上述诸事就拜托您了!我必不让姚党奸谋得逞!”

苏学士重重点头,目光灼灼,语气凝重却带着滚烫的期许:“孩子,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大周国运,全系在你身上!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世上你至少有几位靠得住的至亲:除了外公我,你亲舅舅苏砚、表哥墨白你已见过,还有一位侠女表姐苏凌霜,她是你苏砚舅舅的亲女儿!”

“凌霜表姐?是苏砚舅舅的亲女儿?”

阿璃心头猛地一跳,眼睛瞬间亮了,惊喜地追问,“外公!那凌霜表姐,莫非就是那日在高阁飞檐上救下我的神秘射手?”

她口中的神秘人,正是那日危急时刻从飞檐上出手相救的射手,当时只知是友非敌,可舅舅和表哥先前为何半句未提?

阿璃暗自思忖,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苏博抬手抚须,眼中含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她虽是女儿家,自小却舞刀弄剑,性子飒爽得很,没少被你舅舅和表哥念叨‘不像闺阁女子’。先前没告诉你,多半是想给你个惊喜。”

“原来是这样!” 阿璃喜上眉梢,兴冲冲道,“改日见了凌霜姐,我一定要当面好好谢她!”

苏博含笑点头,温和地挥了挥手:“你们不久自会碰面,先去忙你的事吧。”

阿璃恭敬行礼,应声 “是,外公”,随即转身告退。

刚踏出苏府,红妆便疾步迎上,脸色焦急:“少主!冯将军密报,曹正淳那阉狗对外宣称您‘重伤濒死’,已派东厂番子全城搜捕‘可疑之人’!”

“好个指鹿为马!”阿璃冷笑,抹去脸上不知是露水还是冷汗的湿痕,翻身上马,“先回宫!这戏,咱们陪他们演到底!”

马车疾驰,碾过清晨湿冷的石板路。

阿璃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在云州时,柳彦舟曾示以家传《毒经》,其上记载一种南疆阴毒手法,能以蛊粉混入药汤,诱发旧伤症状,足以假乱真!

“红妆姨!”她猛地勒住缰绳,声音斩钉截铁,“你速去药老处,让他秘查太后药渣,重点验看有无‘噬心蛊粉’!若有,那便是曹正淳弑杀太后的铁证!务必拿到手!”

红妆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于巷口。

皇宫偏殿,冯异早已等候,玄甲上血渍未干,煞气扑面。

“大都护!”他递上一封密信,“柳御史急报,靖王蠢蠢欲动,曹正淳昨夜密访靖王府,意图以‘太子年幼’为名,逼宫摄政!”

阿璃展信,目光扫过力透纸背的字迹,唇角勾起冰冷笑意:“监国?他也配!冯叔,立刻加派金吾卫,死守苏府保护太子和苏学士!再派精锐盯死靖王府,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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