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京师整吏治(2/2)
冯异带着金吾卫连抓四名姚党余孽,每一处都有夜枭队员提前布控:有人想把账本捆成包扔井里,刚探身就被队员拽住脚踝,账本“咚”地砸在井沿上;有人揣着密信想翻后墙逃跑,脚还没落地就被铁链缠住腰,摔得龇牙咧嘴;还有人让家仆伪装成货郎送信,刚出巷口就被截下,密信从货郎的货筐底层搜出来时,还带着点心的甜香。
最后一个目标,是躲在城外破庙的吏部主事李谦。
破庙的窗纸破了个大洞,寒风裹着枯草屑往里灌。
冯异绕到窗下,透过破洞往里瞧,李谦缩在墙角,青布棉袍沾着泥污,头发乱得像鸡窝;对面的契丹人裹着兽皮坎肩,指节粗的手指敲着桌上的密信,信上的朱砂标记隐约可见,正是京师布防图的轮廓。
“只要你们带我去契丹,这布防图就是你们的!”李谦的声音发颤,带着哀求,“苏砚和冯异快查到我头上了,再不走,我就得掉脑袋!”
契丹人嗤笑一声,伸手捏住密信的一角,指腹蹭过上面的哨点标记:“先把图给我,我再信你。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冯异派来的诱饵?”
冯异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开庙门,门轴“吱呀”作响,灰尘簌簌往下掉。
“拿下他们!”他声如惊雷,金吾卫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去。
李谦刚摸向腰间的短刀,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扣住手腕,疼得他“嘶”地抽气;契丹人想掀翻桌子阻拦,却被身后的士兵绊倒在地,脸磕在桌角,渗出血来。
冯异弯腰拿起密信,指尖拂过上面的禁军部署标记,指节越捏越紧,信纸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勾结外敌,妄图颠覆大周,”
他怒视着地上的两人,声音里满是杀意,“你们倒真是死不悔改!”
清完姚党余孽,冯异和苏砚立刻着手核查官员家产。
到户部侍郎张茂府中时,士兵从东厢房的樟木箱里搜出了三万两雪花银,银锭底下压着东珠、翡翠串,还有两匹西域进贡的织金锦——那锦缎在阳光下泛着光,是连东宫娘娘都少见的珍品。
更刺眼的是一本泛黄的账本,纸页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笔都记着虚报的粮草损耗、克扣的军饷额度,甚至还有向地方官索贿的明细:“江南盐运使送纹银五百两,求调京师任职”“荆襄粮道送绸缎十匹,免本年粮草损耗三成”。
“北境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吃的是掺了沙子的干粮,穿的是打补丁的棉袄,你却在这里贪军饷、藏珍宝!”
冯异把账本“啪”地摔在张茂面前,书页散开,露出里头刺眼的墨迹,“你对得起大周的百姓,对得起那些冻饿而死的士兵吗?”
张茂瘫在地上,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被判流放三千里,家产全部没收——白银填补军饷空缺,珍宝变卖后补贴北境百姓,那本账本则贴在吏部衙外的告示栏上,供人查看。
吏治整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围在吏部衙外看告示,有人拍着手叫好,声音震得告示纸发颤;有人抹着泪,手里还攥着刚缴完粮的凭据——那凭据上,再没有“损耗费”“杂役钱”的字样。
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妇挤到冯异身边,攥着他的袖口,指腹磨得粗糙,还沾着田泥。她声音发颤:“冯将军,以前交粮的时候,里正总说‘有损耗’,一斗粮要多交两升;缴钱的时候,又加‘杂役费’,半吊钱能刮走一百文。如今贪官被抓了,我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冯异放缓了语气,轻轻拍了拍老妇的手背,掌心能触到她手上的老茧。
“阿婆放心,以后朝廷会严查贪腐,只要有贪官,我们就抓,绝不让百姓再受盘剥。”
与此同时,贡院那边的科举筹备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厢房里,柳彦舟捧着萧阿璃离京前留下的手谕,对围坐的属官沉声道:“此次科举,重中之重是公平。阿璃少主说了,北境缺的是能办实事、心怀百姓的官员,不是只会钻营、只会写空话的庸才。我们要是选不出好官,就是辜负了少主的托付,也辜负了天下士子的期望。”
贡院大门外的告示栏前,早就围满了士子。
朱红的告示上写着“无论出身贵贱,凡有真才实学者,皆可报考”,字迹遒劲有力,看得不少人红了眼眶——姚党乱政那几年,科举被牢牢把持,寒门士子连贡院的门都摸不到,如今总算有了靠才华报国的机会。
人群里,一个穿青布长衫的士子却皱着眉,手里攥着个青灰色的布包,布包边角磨出了棉絮,里面露出半截秃了尖的毛笔,笔毛粘在一起,像是许久没沾过墨。
他望着告示,眼神亮了又暗——他从家乡赶来京师,盘缠早就花光了,别说住店,连买新笔墨的钱都没有,夜里只能在破庙里将就。
柳彦舟恰好路过,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布包,放缓了脚步,轻声问:“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难处?”
士子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声音有些局促:“柳大人,学生想报考科举,可……可实在没钱住店,笔墨也快用不上了。”
柳彦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带着温和的力道。“无妨。贡院旁的驿馆已经备好,寒门士子可免费入住,笔墨纸砚、每日三餐都由官府供给。你要是不嫌弃,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士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发颤了:“多谢柳大人!学生定好好备考,将来若能做官,必当效仿大人,为百姓做事!”
几日后,太子周显亲自去了吏部和贡院视察。
在吏部,他指尖拂过案上的罪证卷宗,每一页都压着朱红的核验印,印泥还带着些许湿润。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贪官必须严惩,罪证要一一公示,让百姓知道朝廷整顿吏治的决心。往后选官,要把‘清廉’二字放在前头,绝不能再让贪官污吏混入朝廷。”
到了贡院,他走到士子们中间,看着一张张年轻而热切的脸,温声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们有才华、有报国之心,朝廷就会给你们施展的舞台。不必担心出身,只需安心备考,拿出真本事来。”
苏砚站在一旁,看着太子眼底的沉稳,鬓角的白发似乎都柔和了些。
等太子安抚完士子,他才上前轻声道:“殿下,吏治整顿已见成效,科举也顺利推进,朝局很快就能稳定。等阿璃从北境回来,咱们就能彻底清除姚党残部,让大周重焕往日的繁荣。”
暮色漫过京师的城墙时,吏部和贡院的烛火还亮着。
冯异俯身在案前整理罪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格外清晰,烛火晃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认真;贡院里,柳彦舟还在就着灯火核对士子名单,时不时和属官讨论几句,声音压得低,却透着严谨;东宫的书房里,太子在苏砚的指导下批阅奏报,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笔下的朱批越来越有力。
京师的夜空很静,只有风掠过屋檐的声音,却处处透着蓬勃的生机。
一场涤荡污浊、重焕新生的变革,正随着这夜色里的烛火,在大周的土地上悄然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