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风断雁声(2/2)

赵烈指尖蹭过柳寻耳后那道浅疤。

那是去年突厥偷袭时,柳寻为护他挡箭留下的,当时柳寻还笑说“赵哥,我这疤跟你箭囊上的裂口子算一对,以后咱们算半个同命人”。

此刻那道疤冻得泛白,赵烈突然想起今早出发前,柳寻偷偷塞给他的半块麦饼:“侦查耗体力,你带着,我兜里还有”。

可现在柳寻的兜是空的,只有染血的绣针攥在手里,针尾还缠着他教柳寻辨位的红绳。

“柳寻!”赵烈冲过去,抱着柳寻的尸体,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雪落在柳寻的脸上,很快就积了一层,像给他盖了层白被子。

萧策站在一旁,眼里满是愧疚——是他信了沈从安给的路线图,才让柳寻送了命。

“王爷,是沈从安!”赵烈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他改了路线图!不然吐蕃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萧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鎏金长刀。

他早就怀疑沈从安,可没想到沈从安会用这么狠的手段,拿燕云十八骑的命当赌注。

他蹲下来,轻轻合上柳寻的眼睛:“柳寻,是我对不起你。我会为你报仇,会护好北境的百姓,不会让你的血白流。”

那天晚上,燕云十八骑的兄弟们在峡谷里为柳寻立了个衣冠冢,墓碑上刻着“燕云听风柳寻之墓”。

赵烈把那半支绣针和自己的一支箭埋在墓里,又把柳寻剩下的那只牛角耳坠戴在自己的左耳上:“柳寻,以后我的箭,就是你的耳朵,我会替你听着北境的风,替你看着兄弟们平安。”

他在墓前又静立了许久,直到风雪几乎将他也塑成一个雪人。

他拔出匕首,在简陋的木质墓碑上,于“柳寻”二字旁边,深深地刻下了一个“听”字。

从今往后,他不仅是“鹰眼”,也要成为死去的“听风”。

赵烈在柳寻的墓前枯坐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寒露浸透了肩甲。

他回到营地时,远远望见沈从安军帐中灯火通明,一道陌生的、披着吐蕃服饰的身影被沈从安亲自送出,两人在帐帘处低语,隐约传来“药……效忠……不畏死”等零星字眼。

那人离去时,腰间一枚刻着诡异曼陀罗花纹的令牌,在火光下一闪而过。

赵烈心头一凛,将疑窦与仇恨一同死死按进心底。

沈从安听说柳寻死了,心里竟没有半分愧疚,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少了一个燕云十八骑的好手,萧策的实力就弱一分。

他踱步到帐外,对着心腹低声道:“给吐蕃那边的回信可以发出了。告诉他们,萧策的‘眼睛’已经瞎了一只,接下来的戏,请他们唱好。”心腹领命而去。

沈从安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仿佛已看到萧策众叛亲离的未来。

他这一切,不仅是私仇,更是向吐蕃展示他沈从安的手段远比萧策“有用”。

他站在自己的军帐里,看着那支金步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策,这只是开始。”

北境的雪还在下,盖过了柳寻的墓,却盖不住赵烈心里的恨,更盖不住沈从安心底的黑暗。

从那天起,燕云十八骑的兄弟们都知道,北境的敌人,除了突厥和吐蕃,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