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会（2/2）

许山和郭明义紧随其后下车，他们下车时，刻意与田宏伟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显示了尊重，又不显得过分谄媚。其他人员也依次下车，李正阳微微躬身，面带微笑，声音恰到好处地热情：田书记，欢迎您莅临磐安县指导工作！

随后，他又转向许山和郭明义等人，态度恭敬却不失分寸：许秘书长、郭书记，辛苦了！

王生下车时，悄悄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和动作。他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张福正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扫视。

众人在李正阳的引领下，走进招待所大堂。宽敞明亮的大堂内，中央空调送来阵阵凉意，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几名服务员站在两侧，神情恭敬，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微微低头，双手自然下垂。

田书记，今晚我们简单准备了接风晚宴，还请您多多包涵。李正阳侧身引导道，他身体略微前倾，双手自然摆动，步伐稳妥。

田宏伟微微点头，声音平和：有劳李主任了。

李正阳引领众人穿过大堂，来到二楼宴会厅。推开厚重的红漆木门，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几张圆桌整齐排列，桌面上的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主办方的用心。

众人跟随李正阳来到主桌前。按照官场惯例，座位早已安排妥当。田宏伟自然坐在主位，面朝大门，那是整个宴会厅中视野最好、最为尊贵的位置。

许山坐在他左手边，落座时，他特意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背部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显得既庄重又得体。郭明义则坐在右手边，他微微欠身坐下，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当王生准备走向靠近门口的一个空位时，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张福却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笑容，但他的步伐稍显急促，似乎有些刻意：王主任，这边请。他说着，伸手示意王生坐在王振旁边——这个位置既靠近主位，却又不显得过于突兀。

王生微微一愣，本能地推脱：张部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恐怕......

张福却不容拒绝地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王主任太客气了，今晚您是田书记的联络员，坐在这里方便与各位领导沟通交流。说着，他已经伸出手，轻轻将王生引导至座位前，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既显得热情又不显得唐突。

王生看了看正在主位上落座的田宏伟，后者正与许山低声交谈，似乎并未在意座位安排。他又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郭明义，后者神色如常地望着自己，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权衡再三，王生最终还是决定坐下——在大领导们面前，推脱反而显得不够圆滑。

张福满意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此时，服务员开始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心准备的菜肴端上桌。自从中央八项规定发布后，地方上在餐饮招待方面严格按照中央要求，大大降低了过去奢靡之风。今晚的菜品虽不算奢华，但胜在精致：一道磐安特色的土鸡煲，汤汁浓郁，香气扑鼻，服务员将其稳稳地放在餐桌中央；一盘农家小炒肉，火候恰到好处，色泽诱人；一碟磐安香菇，肉质厚实，清香扑鼻；还有几样时令蔬菜和清淡的汤品，摆放得整齐美观。

酒水也仅是当地的白酒——担心田宏伟一行人有不喜饮酒的，李正阳特意吩咐准备了几瓶果汁。白酒被整齐地摆放在酒杯旁，瓶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冷藏柜中取出。

当所有酒菜上齐，郭明义首先站起身来，手中端着酒杯，环视一圈后，声音洪亮却又不失亲和地说道：今晚我们磐安县非常荣幸迎来了田书记、许秘书长一行莅临指导工作。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依次扫过田宏伟、许山在两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两秒，请允许我代表磐安县委、县政府，对二位领导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他微微举杯，手臂抬起的高度恰到好处，既显示了尊重，又不显得过分卑微：磐安一直以来承蒙市委、市政府的关心与支持。特别是田书记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磐安视察指导工作，这份关怀让我们备受鼓舞。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略显恳切，语速也慢了下来，“因我们的工作疏忽导致突发状况，给二位领导带来了不便，我在此向田书记和许秘书长表示诚挚的歉意。

他说完后，率先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然后将酒杯倒置，显示酒已干，杯底朝向田宏伟和许山，表示敬意。

田宏伟微微点头，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他的动作从容而沉稳：

感谢郭书记的盛情款待。此次来磐安，既是考察，更是学习。磐安近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虽然面临重重困难，但依然取得了可喜进展。他语气平和，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扫过。

“但是羊草沟煤矿的问题关系到地区的可持续发展，希望大家坦诚相待，共同把这项工作做好。”

说完，他也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许山、郭明义等人纷纷起身回敬，气氛在一瞬间似乎融洽起来。但是王生还是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道不明的压抑。

晚宴在这样略显复杂的氛围中继续着。虽然大家都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每个人都清楚，下午的插曲已经在这小小的县城掀起了一丝波澜。

田宏伟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他的目光却不时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要看透每个人的心思。当他看向县委副书记赵德平时，赵德平立刻挺直了腰板，端起酒杯，主动与田宏伟碰杯，动作显得有些急切。

许山与郭明义小声交谈着什么，时而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县里的其他领导偶尔与自己同僚低声交谈几句，或者对田宏伟等人表达一下敬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顿本该轻松愉快的接风宴，因为下午的插曲而显得份外压抑。王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宴会厅。

田宏伟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缓缓开口说道：

谢谢磐安县的的精心安排。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

他没有像其他官员一样发表长篇总结，而是直接结束了晚宴。

晚宴在持续了仅仅四十多分钟后匆匆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彼此寒暄几句后，各自散去。李正阳带领工作人员将田宏伟一行人引至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王生坐在柔软的床上，回想起今晚的宴会，特别是郭明义那番精心措辞的祝酒词和张福那有些突兀的座位安排，心中不禁感慨官场如戏，每一步棋都暗藏玄机。

他没有急着洗澡休息，而是站在窗台边望向窗外，夜已深，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磐安县城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王生知道此刻在县委招待所的各个房间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绪，在这表面上平静的夜晚，实则各自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