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常委会里的战火（2/2）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冯军的声音在沉沉回荡。

这时，常务副市长王凯微微前倾身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插话道：

“羊草沟煤矿体制改革具体情况我了解一些。羊草沟煤矿这个项目是省里牵头重点推进的省重点项目，虽然名义上羊草沟煤矿是市属企业，但实际上......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省里直接派驻了工作组，重大决策都要报到省国资委审批。我们地方上只能配合，确实不好直接插手具体事务。”

他顿了顿，眼神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语气变得更加谨慎：而且这个项目涉及省属国企混改，审批流程走的是省里的绿色通道。我们市里虽然也成立了工作专班，但主要是负责协调地方关系，具体业务决策权......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在省里手里。

王凯随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郭明义同志在磐安的工作，我们都是知道的。他在经济工作方面确实有思路。现在出了问题......”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市里也很被动。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几位常委交换着眼神。

王生坐在后面，他知道王凯这番话看似在解释，实则是在撇清责任。

田宏伟微微颔首，眉头却拧得更紧：这个情况我清楚。但问题是，现在有实名举报反映，在煤矿改制过程中存在国有资产流失嫌疑——尤其是采矿权评估和交易环节。冯书记，纪委这边掌握什么情况？

冯军放下茶杯，杯沿在桌面留下浅浅的水渍。他翻开笔记本，指尖在某一页停顿：初步核查发现三个疑点：第一，改制时的资产评估报告由省国资委指定的第三方机构出具，但采矿权的估值模型采用收益法时，关键参数——比如预期年产量和市场价格预测——与当时行业报告存在明显偏差；第二，采矿权从评估到完成交易仅用了17天，而按省里规定，这类重大资产处置至少需要30个工作日的公示期；第三......他抬眼扫了扫在座众人，“交易受让方就是大家熟知的建龙集团，但是委托的却是新注册仅三个月的新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实缴资本为0，股东结构穿透后与郭明义同志的亲属存在间接关联。”

会议室里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冯军合上笔记本，补充道：不过——他特意加重了这个转折词，目光掠过王凯的脸，“目前掌握的还只是间接证据。资产评估报告的原始数据底稿在省国资委档案室，交易合同的具体条款需要协调省里相关部门调取，具体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王凯的指节在桌面敲出轻响，脸色变得凝重：“田书记，这个事情敏感啊。”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省里对这个项目很重视——羊草沟煤矿不仅是省重点能源项目，更准备要列入了全省国企混改示范案例。如果处理不当......他没说完的话悬在半空，但所有人都听懂了未尽之意：省里刚在季度经济会议上把该项目树为典型，若此时爆出问题，不仅会影响省里的工作部署，更可能牵连出一串责任链条。

常务副市长的话像一块冰砸进热油锅。常委们纷纷低头翻看手中的材料，有人用笔杆轻轻敲着文件夹，有人盯着茶杯里打转的茶叶，却没人再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田宏伟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沙沙声响。

“我明白。”

田宏伟打断王凯的话，指尖在会议桌边缘轻叩两下，但越是这样，越要按规矩办事。他目光扫过众人，在韩军脸上顿了顿，韩市长你是市府的班长，说说你的看法？

田宏伟把皮球精准地踢向了韩军。

韩军端坐在椅子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缓缓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茶叶在琥珀色的茶汤里打着旋儿。喝了一口，茶杯轻轻搁回桌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从经济发展角度看，韩军开口了，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市长特有的分量，羊草沟煤矿确实是我们市的支柱企业。他顿了顿，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茶杯边缘，发出轻微的声，“虽然企业效益不如过去了，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去年纳税额占了全市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直接提供就业岗位三千多个，连带着周边几个乡镇的运输、餐饮、维修等行业——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眼神扫过在座众人：“不过......这个转折词被他说得格外用力，像一把钝刀划开表面的平静，如果真存在违规问题，我们也不能护短。他特意加重了字，目光如刀般在田宏伟脸上停留了一秒，“田书记！我建议先由纪委牵头，联合审计部门做个全面审计。”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尾音却像秤砣般沉甸甸地砸在会议桌上——既要表明市府配合的态度，又暗指此事源头在纪委。

王生注意到，韩军向后靠进椅背时，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声。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拇指有节奏地轻叩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半眯着看向天花板。那双眼睛分明在说：这锅，我们市府不背全部！

会议室里陷入诡异的寂静。韩军的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强调了煤矿对全市经济的重要性，又不动声色地将责任引向了省里和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