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说教(2/2)
“round 1!fight!”
激昂的电子音效瞬间炸响!屏幕上的草薙京如同打了鸡血,在齐叔狂野粗暴的摇杆搓动和按键拍打下,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动作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街头打架般的狠劲儿和蛮横!
“看招!百式·鬼烧!”齐叔嘴里胡乱喊着招式名,草薙京一个像素感十足的升龙拳就糊了上来!
姜皓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地操作。他的逻辑思维在战斗本能的冲击下暂时退居二线。手指凭着记忆在摇杆和按键上快速移动、点击、搓动!八神庵在他的操控下,如同鬼魅般侧滑、后撤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记毫无征兆的升龙拳!
“哟?躲得挺快?再来!”齐叔怪叫一声,草薙京又是一套毫无逻辑的王八拳抢攻!
姜皓紧抿着唇,眼神死死盯着屏幕。指尖的冰冷似乎被屏幕的光和按键的触感驱散了一些。八神庵在他手中渐渐灵动起来。暗拂(↓↘→+a)!紫色的火焰贴着地面窜出,逼退草薙京。琴月阴(→↓↘+b\/d)!八神庵的身影瞬间突进,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像素特效狠狠抓下!
“砰!”草薙京中招!血条掉了一小截!
“好小子!有两下子!”齐叔不但没恼,反而更加兴奋,操控着草薙京更加疯狂地进攻,嘴里还喋喋不休,“对!就这样!别想你那狗屁逻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怕什么幼稚?怕什么丢脸?游戏里输赢算个屁!玩得爽才是真!”
姜皓没有说话,但他的操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八神庵的身影在屏幕上化作一道紫色的旋风。屑风(近身←↙↓↘→+a\/c)抓取!将草薙京强行扭转身位!葵花三式(↓↙←+a\/c连按)!连续的重击将草薙京打得踉跄后退!每一次按键的敲击,每一次摇杆的搓动,都仿佛在将他心中积压的憋闷、羞耻、愤怒狠狠倾泻出去!
“哇呀呀!吃我无式!”齐叔怪叫着,草薙京身上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试图放出超必杀!
就是现在!
姜皓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快如闪电!
↓↘→↘↓↙←+a\/c!
八神庵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撕裂屏幕的紫色流光——禁千二百十一式·八稚女!
“啊啊啊啊——!”伴随着八神庵标志性的狂啸,无数道紫色的爪影将草薙京彻底淹没!
“k.o.!”
巨大的胜利字样伴随着激昂的音效占据了屏幕!草薙京惨叫着倒了下去。
“漂亮!”齐叔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机器嗡嗡作响,脸上没有丝毫失败的不快,反而满是畅快,“这波连招帅!管他什么逻辑套路,打得爽就完了!”
姜皓微微喘息,看着屏幕上八神庵胜利后那狂傲不羁的站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热、甚至有些发麻的手指。一种久违的、纯粹的、脱离了逻辑枷锁的释放感,如同细小的电流,从指尖蔓延开来,短暂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屏幕上冰冷的“win”字样,似乎也带上了某种象征性的暖意。
齐叔看着姜皓依旧紧绷但眼神深处似乎有坚冰碎裂迹象的侧脸,嘿嘿一笑,拿起旁边不知放了多久、落满灰尘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小子,看见没?”他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把嘴,指着屏幕上八神庵的胜利画面,“幼稚?怕个球!你瞅瞅那苏晚,网上都把她捧成啥了?高冷女神?女王大人?结果呢?还不是被你跟林丹那傻小子气得跳脚?上次那个什么…哦对!林丹敲锣,把她震的直接懵逼,论坛里截图可都传疯了!那姑娘气得脸都绿了,小拳头攥得死紧,疯狂追杀林丹!那叫一个精彩!人设崩得稀碎!可你看人家现在,不还是该干嘛干嘛?照样走路带风,眼神杀人?”
他凑近姜皓,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狡黠和通透:“为啥?因为人家活得真!该生气就生气,该高兴就高兴!幼稚?那是人该有的情绪!端着装着,那才叫真累!你姜皓,堂堂一个玩代码玩出花来的大神,就因为被人说了句‘幼稚’,就跟天塌了似的?丢人不丢人?”
齐叔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姜皓心头的坚冰上。苏晚被气到强忍怒意的画面,甚至有一次被气到吃降压药…她人设崩塌却依旧昂首前行的样子…与自己此刻的狼狈逃避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大神就不能幼稚了?谁规定的?”齐叔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大神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犯傻的时候!你看看你现在,”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姜皓,“活脱脱就是个被‘幼稚’俩字打趴下的自闭失败者!连我这破游戏厅都不敢出!你再看看人家苏晚,被全网看笑话又怎样?‘破防’标签贴脸上又怎样?人家照样是那个气场两米八、能把项目书拍你脸上的女王!你呢?”
“我…”姜皓下意识地想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齐叔话糙理不糙,像一把生锈却异常锋利的锉刀,将他精心构筑的逻辑外壳一层层锉掉,露出里面那个同样会愤怒、会羞耻、会因为一句评价而方寸大乱的、真实的姜皓。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苏晚可以坦然面对人设的崩塌和“破防”“暴躁”的评价,甚至将其化作某种…反击的武器?为什么自己却像被“幼稚”这两个字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动弹不得?
难道仅仅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从未真正接纳过自己逻辑之外的那部分?那个也会冲动、也会犯错、也会…对某个特定的人产生无法用逻辑解释的、混乱情绪的自己?
齐叔看着姜皓眼中剧烈翻涌的挣扎和迷茫,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到那台被他“修理”过的跳舞机旁,弯腰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扳手,随手插回油腻的围裙口袋。
“行了,大道理老头子我也讲腻歪了。”齐叔背对着姜皓,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游戏币管够,爱玩多久玩多久。想通了,就麻溜儿滚蛋!该干啥干啥去!不就是被人说‘幼稚’吗?天塌不下来!你那小女朋友…哦不,你那‘高价值参照系’,还在魔都等着看你笑话呢!你打算就在我这破庙里躲一辈子,当个连游戏币都要老头子我施舍的…幼稚鬼?”
他最后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调侃,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姜皓脸上。
姜皓猛地抬起头!昏暗灯光下,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盛满冰冷逻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挣扎着、重新燃起。不再是羞耻的火焰,而是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破釜沉舟般的锐利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清明。
他不再看屏幕上的胜利画面,不再看齐叔佝偻的背影。他缓缓站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内心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
没有道谢,没有告别。
他拉上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紧抿的、似乎比刚才更显坚毅的唇线。然后,他转过身,迈开脚步,径直走向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沉重的木门。脚步不再虚浮,不再像幽灵般游荡,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卸下了什么又背负起什么的决绝。
推开木门,外面巷子里清冷的空气混杂着秋夜的湿意涌了进来,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和混乱的思绪。
幼稚?
那就幼稚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清醒。他大步走进巷子的黑暗中,身影很快被城市的夜色吞没,只留下身后游戏厅里,齐叔用扳手敲打跳舞机外壳的、单调而执着的“哐…哐…”声,在寂静的深巷里回荡,仿佛某种古老的、关于“活着”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