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陷落之都的微光（1/2）

运输机的引擎轰鸣在超低空状态下被压抑成一种沉闷的呜咽，仿佛巨兽濒死的喘息。舱内红光闪烁，映照着“烛龙”小队九张涂抹着厚重油彩、看不清表情的脸。林风最后一遍检查着固定在胸前的能量检测仪，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作战服传来。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由陈教授团队亲手交付的银色金属箱上，里面沉睡着那个被称为“曙光”的半球形共振器，也是他们此行唯一的目标。

“三十秒后抵达预定空降点。”飞行员冰冷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

林风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机油、人体汗液以及防护服自身消毒剂气味的空气，也无法完全掩盖从舱门缝隙渗入的、属于东京的独特“气味”——一种浓烈的腥甜，如同腐败的巨量花蜜，底层则涌动着金属锈蚀和电路烧焦的臭氧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深渊的冰冷潮湿感。

“最后确认：目标，东京晴空塔观景台。安装并启动‘曙光’共振器，与全球网络同步。时间窗口，六小时十一分后。”林风的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我们脚下，就是炼狱。记住行动准则，生存其次，任务优先。”

没有人回应，只有更加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与座椅摩擦的细碎声响。隼，那个如同影子般的男人，正闭目养神，但他搭在狙击步枪护木上的手指，微微弓起，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爆破手“铁砧”则一遍遍摩挲着几块造型奇特的塑胶炸药，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信仰。

舱门在液压作用下缓缓开启，东京的夜风如同实质的恶浪般猛扑进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和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下方，不再是灯火璀璨的不夜城，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正在缓慢蠕动的黑暗深渊。巨大的、如同剥皮巨人血管般的暗红色肉藤缠绕在摩天楼宇之间，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搏动声，表面镶嵌的无数发光晶体，如同恶毒复眼，冷漠地审视着这片死域。一些区域笼罩在永不消散的、闪烁着幽紫磷光的薄雾中，偶尔有庞大得超出认知的阴影在其中掠过，搅动雾气，引发一阵阵无声的能量涟漪。

“索降！”林风一声令下，率先抓住速降绳，身影利落地没入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强烈的失重感过后，双脚触地。预期的坚硬撞击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滑、富有弹性并在脚下微微蠕动的触感。林风低头，借助面罩的夜视功能，看清了他们落脚的天台——整个表面被一层厚实的、暗紫色的菌毯所覆盖，它们像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踩上去会留下一个短暂的凹陷，并渗出少量透明的、带有腐蚀性的粘液。

“空气毒素超标百分之三百，深渊粒子浓度达到临界值，全员确保密封！”医疗兵“白芷”急促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伴随着检测仪尖锐的警报声。

隼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天台边缘，狙击步枪的多种瞄具已开始扫描四周。“无常规热源。生命光谱分析显示……整座城市都是一个巨大的、低语的能量反应堆。建筑结构被大规模生物质改造，建议规避主干道，利用高层连接部和地下网络。”

小队呈防御队形，向通往楼内的安全门移动。那扇厚重的防火门早已扭曲变形，被一种类似黑色珊瑚、质地坚硬的骨质增生物封死，表面还布满了细小的、如同呼吸般开合的气孔。铁砧上前，没有使用会产生巨大噪音和热信号的爆破，而是拿出一个小巧的低温等离子切割器。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舔舐着骨质物，将其熔化成冒着黑烟的、散发着焦臭味的粘稠液体。

门被熔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是最沉稳的老兵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曾是一个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区，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孵化场或加工厂。白色的、粘稠如巨大蜘蛛网般的物质挂满了每一个办公隔断和天花板，层层叠叠，在一些“蛛网”的包裹中，隐约可见保持着惊恐挣扎姿态的人类遗体，他们如同被树脂封印的昆虫，正在被缓慢地溶解、吸收。一些体长近一米、外形类似蜈蚣、但节肢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异形生物——“蚀铁虫”，正忙碌地在期间穿梭。它们用锋锐如钳子的前肢，精准地切割着电脑主机、显示屏内部的金属元件和线路板，然后将这些“资源”运往房间深处一个搏动着的、由血肉和金属碎片混合构成的巨大腔体入口。它们对闯入的小队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一种机械而高效的收集工作中。

【深网匿名论坛 - “乌鸦”信息集散地 (信号微弱，延迟严重)】

用户[卡珊德拉]：…新宿区上空监测到非自然气流扰动，疑似低空渗透单位。坐标已模糊处理。

用户[铁幕]：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进去了？官方还是私掠者？

用户[鼹鼠]：不像官方风格。官方上次尝试用无人机群强攻台场，三分钟全军覆没，能量读数爆表。那里的“东西”不喜欢被打扰。

用户[悲观主义者]：进去有什么用？陈教授都说了，东京节点是异族网络的中枢之一，去多少都是送菜。不如想想怎么在北美或欧洲活下去。

用户[老兵不死]：放屁！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能放弃！你们这些躲在数据后面的懦夫！

小队成员强忍着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冲击，贴着布满粘稠物质的墙壁，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寂静而恐怖的“工厂”。脚下不时踩到散落的骨骼或尚未完全溶解的衣物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腐败的甜腻与金属被强酸腐蚀后的刺鼻气味。

隼突然举起握紧的拳头，示意停止。所有人瞬间凝固，武器指向各自负责的扇区。前方走廊转角处，传来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轻微的、仿佛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两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它们还穿着残破不堪的西装和一步裙，依稀能分辨出曾经的白领身份。但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如同被漂白过的灰白色，毫无弹性与光泽。眼眶空洞，没有眼球，只有深处两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紫芒在机械地闪烁。它们的手中，还紧紧握着断裂的圆珠笔、扭曲的文件夹，甚至一个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僵硬地重复着某些生前的工作动作，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

“低等傀儡，深渊能量残留驱动的空壳，感知力弱，避免物理接触引发集群效应。”隼的声音低沉而迅速。

他们缩回阴影，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失去灵魂的躯壳，僵硬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消失在另一条挂满粘稠网络的通道深处。那窸窣声，正是它们手中文件摩擦发出的，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

接下来的路途，是对意志力和体能的双重考验。他们不得不穿越一个曾经的大型购物中心，其中庭已被一个直径超过十五米、如同巨大心脏般规律搏动的肉瘤占据。肉瘤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气孔，随着搏动，喷吐出大团大团闪烁着迷幻色彩的孢子云。即使隔着防护服和过滤器，队员们也能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和幻觉侵袭。他们放弃从内部通过，转而利用钩锁和依然坚固的钢结构，从商场外部破碎的玻璃幕墙艰难攀援而过。

从数十层楼的高度向下望去，街道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主干道被一种半透明的、如同巨大果冻般的淡紫色胶质物完全覆盖，一些车辆和人类的残骸被封存在其中，姿态扭曲，仿佛某种超现实的展品。一些形态不定、如同黑色油污般的“吞噬者”在胶质物表面缓缓蠕动，所过之处，连坚固的沥青路面都在被无声地溶解、吸收。更远处，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裂齿妖，它们瘦长反关节的身影在废墟间如鬼魅般跳跃穿梭，那没有五官、只有吸盘口器的面孔，不时转向四周，似乎在捕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匿名泄露 - 某国情报机构卫星监控片段 (高压缩、低帧率)】

画面晃动，清晰度很低。显示东京某区，一栋看似坚固的银行金库大楼外，约三十只裂齿妖正发动攻击。突然，大楼底层发生爆炸，几名身着破烂自卫队制服、身上缠满自制炸药的人类咆哮着冲出，用改装过的大口径枪械和火焰喷射器进行绝望反击。火焰暂时阻挡了裂齿妖的攻势，但很快，几只裂齿妖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度从侧面墙壁攀爬而上，从天台通风口突入内部…画面在更剧烈的爆炸和一片雪花中结束。

弹幕 (仅限特定圈子可见)：

“最后的抵抗…完了。”

“他们至少带走了几只。”

“为什么不用重武器？为什么？！”

“重武器？你看看那里的能量环境，大规模爆炸可能引发链式能量崩溃，整个东京湾都可能被炸上天！”

在一次利用狭窄的、布满了锈蚀管线和敏感神经束的通风管道进行穿越时，危机骤然降临。铁砧壮硕的身躯在通过一处狭窄弯道时，作战服上的一个挂扣不慎刮擦到了管壁上一条不起眼的、微微搏动的苍白神经束。

瞬间，整条管道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巨蟒，猛地活了过来！管壁肌肉剧烈收缩、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和血肉挤压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