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雪与血1(1/2)

我是乌丸莲耶最小的儿子。

这个身份听起来尊贵无比,仿佛生来就该站在权力的顶端,俯瞰众生。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更像一个烙印,一个将我钉在冰冷祭坛上的诅咒。我是他最不被在意、最可以被随时舍弃的一个。

我的存在,或许只是他漫长生命中一次微不足道的、兴之所至的意外。

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浸泡在两种极致的液体里——母亲疯狂的眼泪,和父亲绝对的冷漠。

我的母亲,姓物部氏。

一个古老而带着凋零气息的姓氏,据说源自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堕落神明。她本不该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被乌鸦阴影笼罩的家族。

她是被父亲强抢来的。在我零碎拼凑起的传闻里,她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个或许平凡却足以让她展露笑颜的男人。

然后,父亲出现了,像看中一件精美的瓷器,轻易地夺走了她,并且,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处理掉了那个碍眼的未婚夫。

从那以后,母亲就疯了。

我出生后,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破碎的她。

她有不同的状态,像月亮的阴晴圆缺,却远比那更加极端和可怕。

在她清醒的、短暂如同偷来的时光里,她是温柔的。

她会用那双和我一样,却盛满了哀愁与悔恨的猩红色眼眸看着我,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她的怀抱很冷,带着泪水的咸湿气息。

她会一遍遍地抚摸我的头发,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向我道歉:“对不起……秉文……我的孩子……妈妈不该打你……妈妈错了……”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额头上,冰凉刺骨。

那时的我,会贪婪地汲取这片刻的、扭曲的温暖,即使知道它转瞬即逝,如同阳光下很快就会蒸发的露珠。

但更多的时候,是她发病的时候。

那时的她,不再是那个会抱着我哭泣的脆弱母亲,而是化身为被仇恨和痛苦吞噬的复仇者。

她猩红的眼眸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世界上最污秽、最令人憎恶的东西。

她会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骂我是“恶魔的孩子”,说我身体里流淌着“污秽肮脏的血”,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种下的孽种。

这还不够。

她会抓起手边的一切东西——花瓶、烛台、甚至是她梳妆台上那把锋利的剪刀——疯狂地向我冲来。

她要杀了我。不是吓唬,是真正地、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想要终结我这个她眼中“罪恶”的证明。

我从小就学会了躲避。

在宽敞却阴森得如同古墓的宅邸里,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凭借着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躲开一次又一次致命的袭击。身上常常带着青紫和伤痕,那不仅仅是训练所致,更多是来自赋予我生命的母亲。

而我那个所谓的父亲,乌丸莲耶,他对此视若无睹。

他得到了母亲,在她最美貌鲜活的时候强行折下,在她凋零疯癫之后,便如同丢弃一件玩腻了的玩具,将她连同我这个意外的“赠品”,一起遗弃在这座华丽的牢笼深处。

他从不来看我们,仿佛我们从未存在过。他的冷漠,比母亲的疯狂更让我感到寒冷。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将人视为无物的漠然。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下午。

窗外下着很大的雪,鹅毛般的雪片无声地飘落,将庭院里枯寂的枝桠和远处的山峦都染成一片单调的、刺眼的白。宅邸里一如既往地死寂,只有寒风穿过古老窗棂时发出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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