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夜宵(2/2)

“我开动了。”三日月双手合十,轻声说。

“我开动了。”松田和降谷同时回应。

然后是一片吃面的声音。

第一口面入口的瞬间,松田瞪大了眼睛。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泡面的味道——汤底浓郁鲜美,牛肉嫩滑多汁,面条煮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软也不会太硬。

“好吃……”他忍不住嘟囔。

降谷没说话,但进食的速度说明了一切。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依然优雅,每次夹起的量都恰到好处,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

三日月吃得慢一些,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偶尔夹起一片牛肉,细细咀嚼。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他的睡衣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松田赶紧移开视线,猛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平息了脸上莫名的热度。

房间里一时只有吃面的声音。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偶尔有风吹过,带起窗帘轻轻晃动。远处传来隐约的虫鸣,更衬得室内的安静。

吃到一半,降谷突然开口:“那个……谢谢你。”

三日月抬起头,眨眨眼:“谢什么?”

“谢谢你没把我们交给教官。”降谷说,声音有些闷,“也谢谢你的面。”

松田也嘟囔了一句:“虽然揍我们的时候一点没留情。”

三日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说了,我有起床气。被吵醒的时候,不太像平时的我。”

“平时的你是什么样的?”松田忍不住问。

三日月偏了偏头,思考了一下:“大概……更温和一些?不会随便把人过肩摔。”

“你那叫‘随便’?”松田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我差点以为你要杀了我们。”

“不至于。”三日月喝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真要杀你们,手法会更干净利落。”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松田和降谷同时停下了筷子,看向他。

三日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了顿,随即笑了:“开玩笑的。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但他的笑容里有些别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气氛有些微妙地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降谷打破了沉默:“不管怎样,今晚的事……抱歉。我们不应该在半夜打架,吵到你休息。”

松田也难得地配合:“嗯……抱歉。”

三日月看着他们,眼神变得柔和。他举起啤酒罐:“那就一笔勾销?”

松田和降谷对视一眼,也举起了罐子。三个易拉罐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笔勾销。”

他们继续吃面。泡面的热度,啤酒的冰凉,深夜的宁静,还有这种古怪却意外的和谐,让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松田突然觉得,降谷零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这家伙吃饭不出声,也不会把汤洒得到处都是。

而三日月……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omega,三日月正小口喝着汤,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该死,这家伙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说起来,”降谷突然说,“三日月君,你的格斗技很厉害。在哪里学的?”

三日月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家里请的老师。说是为了防身。”

“防身?”松田挑眉,“你那种水平的‘防身’,都能去当教官了吧?”

“过奖了。”三日月谦虚地说,但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些基础技巧而已。”

“基础技巧能把我们两个摔成那样?”松田不信。

三日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防备。如果认真打,结果就不一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

但松田和降谷都知道——三日月只是在谦虚。

这个认知让他们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作为一个alpha,他们从小就被灌输要保护omega的观念。但现在,眼前这个omega,似乎完全不需要他们的保护——甚至比他们还能打。

“怎么了?”三日月注意到他们的表情。

降谷自欺欺人的把脸埋进碗里,闷头苦吃,但耳朵悄悄泛红。

“没什么。”松田摇摇头,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只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omega不一样。”

三日月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松田君。不能用性别来定义一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降谷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多了些深思。

面吃完了,啤酒也喝光了。三个人坐在房间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的月亮爬得更高了,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松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我们该走了。”他说,站起身,“再不走,就真的要在你的房间里过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用了夸张的语气,想冲淡空气中的尴尬。降谷也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放着吧,我来洗。”三日月说。

“不行,你请我们吃饭,至少让我们洗碗。”降谷坚持。

洗好碗,擦干,放回原处,两个人擦干手。

“好了。”三日月说,“今晚就到这里吧。”

送他们到门口时,三日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松田君,你的假牙……”

松田摸了摸嘴,这才想起假牙被打飞了:“算了,明天再找。”

“在窗台下左手边第三丛灌木下面。”三日月平静地说,“我翻窗的时候看到了。”

松田:“……”

降谷:“……”

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三日月看着他们的表情,又笑了:“晚安。明天训练场见。”

“晚安。”松田和降谷同时说。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两人站在走廊里,对视一眼,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夜风吹过,带着樱花和青草的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今晚……”降谷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像做梦一样。”松田替他说完了。

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谁也没有再提打架的事。脸上的伤还在疼,冰袋的效果正在消退,但心里却有种奇怪的平静。

走到分岔路口时,降谷零突然说:“喂,松田。”

“嗯?”

“明天……好好训练。”

松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点点头:“你也是。”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走向自己的宿舍楼。降谷零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教职工宿舍的方向。三日月的房间已经熄灯了,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他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又想起三日月凑近时那双盛着弦月的眼睛,还有他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

“结城三日月……”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继续往前走。

月光洒在他的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而在那间已经熄灯的房间里,三日月靠在门上,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那两个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神复杂。

“真是个麻烦的夜晚。”他低声自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