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铁证如山亦枉然(1/2)
李府,内书房。
檀香袅袅,从一座小巧的铜制兽首香炉中升起,在空中盘绕、散开。管家李安,正端着一杯新沏的雨前龙井,送到唇边,准备品尝那第一口鲜醇的滋味。
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家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嘴唇发白。
“管家……不……不好了!”
李安的动作顿住,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他眉头一蹙,对于这等失了规矩的举动,心中很是不快。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他呵斥道,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积威。
那家仆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顾不上擦汗,也顾不上行礼,只是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用最快的语速,颠三倒四地倾吐出来。
“……塌了!木料场塌了!张管事……张管事他失手了!人没弄死,他自己……他自己反倒被衙门的人给抓走了!”
家仆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急促,一句比一句惊骇。
“抓走的时候,衙役从……从那个苦力掉的包袱里,搜出了……搜出了咱们府上的木牌信物!”
“哐当!”
一声脆响。
李安手中的那只上好官窑青瓷茶杯,脱手而出,摔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碎成一地残片。碧绿的茶汤四溅,沾湿了他名贵的绸裤裤脚。
他本人,却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那张素来保养得宜、不见半点风霜的脸上,血色正在飞速褪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泥塑的菩萨。
计划,全完了。
非但没有除掉那个手持“工”字铁牌的隐患,反而将李府的信物,亲手送到了官府面前。
张金宝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过了好半晌,李安才有了动作。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那个还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家仆。
“你说……那个苦力,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张砂纸在摩擦。
“回……回管家,听衙门口的人议论,好像……好像是叫……陈猛。”
“陈猛……”
李安在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子要把骨头嚼碎的恨意。
他突然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开始,步子还很慢,很沉。但很快,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不行!
绝不能让衙门顺着那块木牌查下去!
更不能让这个叫陈猛的家伙,在府衙的大堂上,胡言乱语!
李安猛地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对着那名家仆,下了命令。他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只剩下扭曲的狠戾。
“传我的话下去。”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手。”
“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大的代价!”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在府衙查清楚一切之前,必须让那个叫陈猛的,永远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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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书院,讲堂。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墨香与书卷的陈旧气息。
山长宋濂,正手持一卷《春秋》,为堂下数十名弟子讲解其中微言大义。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引人入胜。
就在这时,讲堂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一个穿着襕衫的年轻书生,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他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堂上的讲学声,戛然而止。
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脸上写满了错愕。
宋濂也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沉稳的弟子如此失态,眉头微蹙。
那书生根本顾不上尊师重道的礼节,他冲到讲台前,扶着书案的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山长!不好了!”
“陈猛……陈师兄他……他在官营木料场出事了!”
“他……他被当成凶犯,抓进府衙了啊!”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整个讲堂,一片哗然。
“什么?陈师兄被抓了?”
“怎么可能!陈师兄为人最是憨厚不过,怎么会是凶犯?”
议论声四起。
宋濂手中握着的那卷古籍,有了个极轻微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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