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书生掌沙盘,谋定江南千里水(1/2)

油灯跳动。

房间死寂,只闻灯芯微响。

陈猛不看书,不习字。

桌上,宣纸铺满。

墨迹淋漓,两个大字赫然入目。

瓜州。

他像一尊塑像,僵在桌前。

可他的思绪,早已冲出这陋室,掠过青竹书院,俯瞰整个江南水路。

祖父书房那幅堪舆图,每一个细节,每一条支流,甚至那不起眼的渡口,都已刻进他的脑海。

手指,悬在“瓜州”上方,虚空轻划。

这里。

运河与长江交汇。

漕运咽喉。

他指尖一挑,船只线路浮现。

金陵启航,顺流而下,经龙潭,过仪征。

终抵瓜州渡口。

再由此北上,或转入长江。

这是李家漕帮的黄金水道。

他又划出另一线。

曲折,隐蔽。

绕开主航道,穿过片片芦苇荡。

连接几个标注“废弃”的野渡。

私盐之路。

漕运是面子。

私盐是里子。

祖父的话,此刻震耳欲聋。

从前,他看地图,地理风物,诗情画意。

现在,他看到的,是利益,是冲突。

无数看不见的线,牵动无数生死荣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

不是空谈义理,不是掉书袋子。

是把山川地理,人心向背,都化作棋盘棋子。

脑中反复推演,寻那一击致命的落点。

他曾想,断李宏财路。

祖父要的,是刨李家祖坟。

格局,云泥之别。

这一夜,陈猛未合眼。

他关着房门。

一遍遍复盘那张无形巨网。

苏家是商路。

祖父故旧是官场支点。

而他自己?

他低头,握紧了笔。

他是那束阳光下的人。

站得笔直,不容指责。

乡试。

这两个字,在他脑中,第一次有了远超功名的分量。

翌日。

天蒙蒙亮。

青竹书院演武场。

陈猛准时现身。

短打,利落。

拳法,依旧高深莫测。

赵元等同窗,站在不远处。

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跟上。

“陈兄,不对劲。”有人轻声。

赵元没接话,只看。

他明白。

陈猛过去的拳,像初升旭日,招招开阔。

今早,却像藏刀,势沉。

锋芒尽敛。

所有气力,内扣。

凝重,刻进了骨子里。

“昨天我想问他家里的事。”另一人说,“看他那样,话又咽回去。”

“好像,我们和他,不在一个地方了。”

人明明在眼前。

却又觉得隔了很远。

赵元懂。

那是心境。

父亲镇远侯也有过。

每次边关大胜归来,杀伐之气便内敛几分。

人更沉静。

父亲说,见过生死,才懂力量。

陈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

他正出神。

陈猛收势,转身。

“都站着做什么?”

声音与往常无异,听不出波澜。

众人回神,纷纷见礼。

然后散开,跟着练拳。

演武场上,又是熟悉的“左三圈,右三圈”。

私下议论的学子们,心中又有了新的论断。

“陈师兄,又精进了。”

“没错,他那气度,宠辱不惊。有圣贤风范。”

“听闻圣人修行,需入世历劫。陈师兄此番回家,必是磨炼,心境更上一层。”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陈师兄是告诉我们,修行,就在这最平凡的一举一动里!”

陈猛听着身后低语,只当没听见。

他现在没工夫纠正这些脑补。

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千里之外,扬州。

瘦西湖畔,画舫如织。

这里是繁华。

城南码头,却是汗水,号子。

月白长衫,纶巾公子立于其间。

他指挥着,丝绸箱子上船。

“快!货,八日内,京城!”

公子嗓音清亮,不容置喙。

人称苏先生。

她,是苏婉晴。女扮男装。

扬州漕运,势力盘根错节。

外来女子,寸步难行。

她摇身一变,成了苏家远房侄子,“苏诚苏先生”。

到扬州,她用最直接的法子立威——砸钱。

前些天。

本地最大绸缎庄“锦绣阁”,一批贡品蜀锦。

船期耽搁,急运京城。

时间紧,寻常船行不敢接。

苏婉晴直接找上门,签下军令状。

三倍价格,包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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