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千里血符至,恩师堂前亦拔刀(1/2)

陈淮安一声令下,书房里针落可闻。

管家躬着身子,后背的衣料被冷汗黏住,刚想挪动僵硬的腿脚退出去。

“等等。”

老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管家整个人便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头垂得更低,连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封锁消息。”陈淮安的每个字都砸得不重,却让管家心口发闷,“府中上下,但凡有敢多嘴的,直接发卖到最苦的矿上去。扬州那边送来的所有东西,不经我手,谁也不准看。”

他枯瘦的指节在紫檀木扶手上敲了一下,笃。

“尤其是大少爷那儿,半个字都不能让他听见。”

管家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抬头望向那病恹恹的老人。苏家小姐,那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少奶奶,是大少爷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如今生死不明,这……

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陈家的将来,在秋闱的考场上,不在一个女人的存亡上。”陈淮安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枚已经发黑的血符上,口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乡试只在月余之后,他的心不能乱。他一乱,陈家这盘棋,就不用下了。”

那不是商人的算计,也不是官僚的权衡。那是一种将至亲骨肉的情感都当成筹码,放在天平上称量,然后毫不犹豫舍弃掉的决断。管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冻得他牙床都在打颤。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每根骨头都泛着凉意。

躬身退出,再退出,直到脊背抵上厚重的房门,才发觉自己几乎虚脱。他不敢耽搁,立刻将老太爷的命令传了下去。

陈府这座巨大的机器,在一瞬间转入了另一种模式。护院的巡逻路线变得更加诡异,下人们的交谈被彻底禁止,所有通往外界的信件都被集中到了一个地方。表面上,府里依旧是那般从容有序,可水面之下,已是激流暗涌。

青竹书院,讲堂。

午后的日光被窗棂切成一块块,洒在油亮的木地板上。山长宋濂正讲到《春秋》里“郑伯克段于鄢”,声音醇厚,抑扬顿挫。堂下几十名学子,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陈猛坐在窗边,笔下未停。祖父已经为他挡下了一切,他要做的,就是在秋闱中,将李文博那个名字,死死地踩在脚下,为陈家挣一个谁也夺不走的功名。

他不能,也绝不会,辜负这份期望。

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翅膀扑腾声。一只灰色的鸽子,像一团被扔出的破布,狼狈地撞在窗台外的老槐树枝上,几根羽毛飘落下来。鸽羽间,几点暗褐色的污迹格外扎眼。

堂上无人察觉。

唯独坐在陈猛前一排的王姓学子,身子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家境贫寒,曾受苏家大恩,认得这是苏家商行专用于十万火急之事的信鸽。当他用余光瞟见那鸽子腿上被血浸透的小竹筒时,他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讲台上背过身去写板书的宋濂,又回头看了一眼全神贯注的陈猛,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苏家小姐与陈师兄的事,书院里谁人不知?这血信……他不敢想下去。

不能等!

趁着宋濂转身的间隙,王学子像只狸猫,瞬间矮下身子,两个大步蹿到窗边,一把将那只摇摇欲坠的信鸽抓在手里。他动作飞快地解下竹筒揣进袖中,又在宋濂转身前,悄无声息地滑回了座位。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工夫。

他坐回原位,胸膛里的心脏像是要撞出来。他不敢直接把东西给陈猛,那无异于在课堂上公然挑衅山长的威严。

煎熬。每一息都是煎熬。

终于,宋濂讲完一段,又一次转身去写新的板书。

机会!

王学子将那枚冰凉的竹筒,从书桌底下,飞快地塞到了陈猛的手边。

陈猛正在书写的笔尖一顿,手边多了一样东西。

他垂目看去。

一个小竹筒,上面有已经干涸发黑的血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