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书生换敝衣,莽夫入危局(1/2)

丙班学舍里,空无一人。

同窗们早已抱着书卷,去了晨读的学堂,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

陈猛反手将门闩插上,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他走到书桌前,将那包尚有余温的油纸包放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被他挪到了一边,动作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油纸摊开,剩下的五个肉包子挤在一起,白生生的面皮上还浸着些许油光。

他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滚烫的肉馅与油汁在口腔里铺开,熨帖着他空了一夜的肠胃。他咀嚼的速度很快,腮帮子鼓动着,三两口便吞下一个。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没有品尝,只是最纯粹的进食,为接下来的事情储备着身体所需的能量。

当最后一个包子下肚,他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肉香的热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擦,任由汗珠滑落。

他站起身,没有走向那摆满了经史子集的书架,而是径直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半旧的樟木箱子。

箱子打开,一股樟木混合着旧衣物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书,没有文房四宝,只有几件他从老家带来,却再也没穿过的旧衣服。

他的手在箱子里翻找着,布料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从箱底,扯出了一件灰扑扑的粗布短衫,又拿出一条膝盖处打了两个补丁的裤子。那衣服因为叠放太久,上面满是褶皱,颜色也有些发白。

他转过身,没有半分犹豫,开始解自己身上的细棉布长衫。

属于读书人的衣物,从他健硕的身上剥离,随手扔在一旁的床榻上。他拿起那件粗布短衫套上,粗粝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久违又陌生的刺痒感。

他又穿上那条打了补丁的裤子,裤腿有些短,堪堪遮到脚踝。

他走到那面磨得有些模糊的铜镜前。

镜子里的人,身形轮廓没变,依旧高大结实。但那一身行头,配上他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的皮肤,原本那点因读书而养出的斯文气,已经荡然无存。

他还觉得不够。

他推开门,走到屋外廊下,屋檐滴下的晨露,让地面上的泥土变得湿润。他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在泥地里搅了搅,沾了些湿泥。

然后,他将带着泥的手,随意地在头发上抹了两把。

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立时变得凌乱,几缕头发沾着泥水,黏在了额角和脸颊上。

他退回屋内,再次看向铜镜。

这一次,镜中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狼狈。

他低下头,审视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因为常年练拳,掌心和指节布满了厚实的老茧,可比起那些真正每日在码头、在工地里搬运重物的苦力,还是显得过于干净了。

他握了握拳,又松开。

最后,他将手揣进了袖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床榻上拿起一小块之前撕下的破布,将那面“工”字铁牌和李府的家徽木牌紧紧包裹起来。他撩起裤腿,将布包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小腿肚内侧。这个位置,除非是脱光了搜身,否则极难被发现。

布料勒紧皮肉,带来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站起身,在屋子中央站定,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他住了数月的学舍。书桌上的笔砚,书架上的典籍,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书院里,晨读声琅琅。他没有跟任何一个迎面走来的同窗打招呼,只是低着头,快步穿过庭院,朝着书院大门走去。

守门的张大爷正靠在门房的躺椅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壮实汉子,低着头,从他面前快步走过。

张大爷咂了咂嘴,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哪来的短工,走错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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