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祠堂夜话(1/2)

祠堂里,香烛烟气,木头旧味,混在一起。

凝在空气中,纹丝不动。

陈猛跪得笔直,腰背挺拔如松。

闭着眼,鼻息匀长。

一个时辰前,他被“押”至此。

跪就跪吧。

正好梳理身体,思考这个家的烂摊子。

膝关节承压,股四头肌微有牵拉感。

正好,腿部静态拉伸,促进乳酸代谢,防肌肉僵硬。

“吱呀——”

祠堂门开。

瘦弱身影端食盒入内。

脚步轻,却真切。

母亲柳氏。

“猛儿……”柳氏声音发颤,带着哭后沙哑。

食盒放下,打开。

热气白米饭,一碟青菜,小盘炒肉。

檀香弥漫中,饭菜香气突兀又温暖。

陈猛睁眼,转身,盘腿坐下。

端碗便吃,没有半点客气。

柳氏看儿子狼吞虎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上来。

她眼圈红肿,蓄满水汽。

“你就不能……去跟你祖父服个软么?”柳氏声音低沉,带着哀求。

“你爹也气得不轻,又咳了许久。你何苦跟他们对着干?”

陈猛嘴里塞满饭,含混应声。

扒拉两口,咽下,抬头看母亲:“娘,我没错。”

干脆利落,没有犹豫。

柳氏身子晃了晃,扶住柱子。

看儿子脸上健康红润,悲从中来。

“你怎么会没错?”她哭出声。

“我们陈家书香门第,讲究温润如玉,静以养气。你看看你,把你爹的话都当耳旁风!成日举石锁,打拳,弄得一身臭汗,这哪里是读书人样子?你这是……这是自甘下流!”

陈猛停筷,默默看着她。

这位母亲,美人。

常年忧思,身子孱弱,脸上总带病容。

这种病容,在这家里,叫“清愁之美”。

在他看来,长期营养不良,心肺功能低下。

“娘,”他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我身子骨结实,跪一夜算不了什么。您快回去歇着,这里凉,别再染风寒。”

柳氏听着,心痛如绞。

她要的不是他结实。

她要他“懂事”,像正常陈家孩子。

手捧书卷,眉头轻蹙,忧愁咳两声。

“结实,结实!你就知道你结实!”柳氏泪水断线。

“你可知……你可知你大哥、二哥,去得那样早,就是因为生下来底子比寻常孩子都足些!太医说,他们不懂收敛精气,折了福寿!你……你怎么就不明白,要藏拙,要守静啊!”

大哥、二哥。

陈家的一个禁忌。

陈猛的原身没记忆。

只从下人零星话语里拼凑。

据说两位兄长,幼年展现不同寻常的活力,然后,一个接一个“病逝”。

陈猛咀嚼动作慢下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家对“强壮”的恐惧,源自何处。

不是简单审美畸形。

源于无知和失去亲人的惨痛记忆。

他们真心实意地相信,过分健康会“折寿”。

用荒谬理论,解释无法接受的悲剧。

然后用这理论,捆绑活着的人。

“娘,”他咽下最后一口饭,碗筷放回食盒,“大哥二哥的死,不是因为他们太‘壮实’。是因为生病了,没有得到正确的调养。”

“胡说!”柳氏尖声打断,“你懂什么!那是我们陈家的命数!”

“这不是命数。”陈猛声音不高,却清晰。

“人会生病,会衰老,但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活得更久,活得更好。读书需要精力,没有一个好身板,读再多书,也是枉然。”

“你……”柳氏指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真是中邪了!不可理喻!”

她再说不下去,拎食盒,踉跄转身向外。

走到门口,停步。

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带哭腔的话。

“你好自为之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去给你祖父磕头。”

门,重重关上。

祠堂恢复寂静。

陈猛重新跪好,闭眼。

他知道。

扭转母亲,乃至整个陈家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比他当年带菜鸟队去打国际特种兵大赛还难。

不知多久,门那边一丝细微响动。

不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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