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劫狱(1/2)

袁静雪在书房翻看着《青年杂志》,心烦意乱。上面陈独秀那篇《敬告青年》字句如刀,刺得她心头乱跳。

“自主的而非奴隶的”…

“进步的而非保守的”…

句句都像在抽打这新华宫里的荒唐。

窗外,中南海已经结了薄冰,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家庭教师张先生放下《孟子》,关切地问:

“三小姐可有疑惑?”

袁静雪叹气:

“张先生,陈先生说‘万事当以民为本’,可眼下这‘洪宪’......大哥他们......”

她说不下去了,心里乱得很。

张先生捋着胡须,低声道: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道理,千古不变。三小姐聪明,应该能分辨。”

袁静雪突然起身:“张先生,我去二哥书房找本书。”

袁克文的书房还是老样子,纸墨狼藉。

她在废纸篓前蹲下,手指在碎纸片间翻找。

那些被揉皱的报纸团,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秘密。

她小心地展开其中一个纸团。

《顺天时报》的字迹慢慢显露出来,上面的内容,和父亲每日翻阅的那份全然不同。

她的手指停住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二哥说过的话,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原来他早就知道。

知道大哥作假,知道父亲被蒙在鼓里,也知道这府里人人都戴着面具。

她捏着那张报纸,在书房里站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

暮色降临,袁世凯与杨度在书房观星。

杨度指着星图,声音飘忽。

恍惚间,五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仿佛又站在燕王府中,对着那位雄心勃勃的王爷说话。

“王爷......”

他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惊醒,急忙改口:“大总统请看,此乃‘帝星入中宫’之吉兆......”

他感到姚广孝的记忆在体内翻腾,几乎要控制他的神智。

这一瞬间,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辅佐燕王夺江山的道衍和尚,还是为袁世凯谋划帝制的杨皙子。

他强自镇定,却觉得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爹!”

袁静雪闯进来,将报纸放在桌上,“您看看这个。”

袁世凯仔细辨认报纸上的字句,脸色渐渐阴沉。

杨度捻着佛珠,心里明白这场戏快要演到头了。

五百年的轮回,似乎又要重演。

空气仿佛凝固了。

袁世凯猛地拍案而起:

“叫克定滚过来!”

他既是因为被欺骗而愤怒,也是因为那个皇帝梦被打破而恼火。

第二天清早,袁静雪被院中的鞭打声惊醒。

透过窗户,她看见大哥跪在结霜的石板上受罚。

杨度在不远处煮茶,神情复杂。

“三小姐安。”

杨度斟了杯茶递过来,“令尊说您有慧眼。”

晨钟响起,袁静雪忽然觉得满园的腊梅香里,混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这个家,这个国,都让她感到窒息。

而杨度眼中的恍惚,更让她心生不安。

地牢里头又潮又冷。

油灯光不太亮,勉强照见这窄小的牢房。

空气里有霉味、尿臊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

麻脸狱卒用棍子捅了捅炭盆,溅起几点火星。

“这差事真他娘晦气,守着个哑巴似的女人。”

圆脸狱卒啃着干馍,含糊应道:

“少说两句,这可是要犯。”

无尘靠墙坐着,脚镣在石地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她听见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头一紧,是林承启。

铁链子一响,牢门开了。

林承启抱着两坛酒,还提个油纸包,大步走了进来。

酱牛肉的香味一下子冲淡了牢里的臭味。

“哥几个!今天吃好的!”

他嗓门很大,故意装得很热闹,把酒和肉往外面那张破桌子上一放。

麻脸狱卒眯起眼:

“林爷,您这会儿来不合规矩吧?上头刚吩咐过,这犯人要严加看管。”

“正是为这事来的。”

林承启压低声音,“袁大总统密令,要引蛇出洞。”

圆脸狱卒凑过来:“什么意思?”

林承启打开一坛酒,酒味很冲。

他放低声音,有点神秘地说:

“袁大总统亲自交代的!段总长那边说了,得让里头那女人觉得今晚要遭大罪!得吓破她的胆!”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摸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刀,像剃头匠用的那种,啪地放在油腻的桌面上,

“瞧见没?家伙都备好了!”

旁边正啃鸡爪子的圆脸狱卒吓得一哆嗦,差点噎着:

“林、林爷!这……这不合规矩啊!哪有用修脚刀动刑的?”

“规矩?”

林承启笑了一声,凑近两人,声音更低了,眼睛却往无尘那边瞄,想让她听见些,

“大总统有密令!这女人是鱼饵!得让她觉得自己能跑!等她一跑,后面跟着的人才是大鱼!懂不懂?咱们仨今晚就装样子,装成喝醉了没看住人!”

他拿起另一坛酒,塞到麻脸怀里,“喝!放心喝!喝完就睡!功劳,大家平分!”

麻脸狱卒一把按住酒坛:“林爷,把话说清楚。什么大鱼小鱼的?”

林承启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个铜牌往桌上一拍:“认得这个吧?总统府侦缉处的牌子。”

圆脸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侦缉处的......”

麻脸冷笑:

“林爷,您前阵儿刚被停职,这会儿拿着总统府的令牌?”

林承启心头一紧,面上却笑:

“停职是做给外人看的。麻五爷那边已经上钩了,今晚必来劫狱。”

“麻五爷?”

圆脸惊呼,“丐帮那个?”

“正是。”

林承启趁机倒酒,“来,边喝边说。”

地牢里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三人脸色阴晴不定。

“实话告诉你们,”林承启压低声音,

“这女的是个鱼饵。袁大总统要钓的是她背后那条大鱼——郑疏秀。”

麻脸冷笑:“那与我们何干?”

“今夜必有人来劫狱。”

林承启目光扫过二人,

“你们想想,到时候刀剑无眼,你们俩守在这里,是挡还是不挡?挡了,乱党下手狠毒;不挡,上头追究下来......”

圆脸脸色发白:“这......”

“我有一计。”

林承启凑近,

“你们只管喝醉趴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我带人走时,你们就喊几声追捕,既保全性命,又能交差。”

麻脸眯起眼:

“林爷,您这主意倒好。可要是人真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

“跑不了。”

林承启敲敲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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