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七返九转十二炼(1/2)

林三到底还是听到了些闲话。

他这人脾气爆,一点就着。

这天他憋着火,咣当推开林承启的门。

“教主!”

他嗓门大,“姓陈的天天往我媳妇跟前凑,你管不管?”

林承启心里正烦陈玄理,一听这话暗喜,脸上却装作为难:

“林三哥,这话怎么说的?陈先生就是热心肠……”

“狗屁热心肠!”

林三眼一瞪,“他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你要不管,我自己管!”

“别别别,都是兄弟……”

林承启嘴上劝着,心里巴不得他去闹。

“兄弟?我没这种兄弟!”

林三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等林三走了,无尘从里屋出来,瞪了林承启一眼:

“你拱什么火?林三直肠子,陈玄理一肚子坏水,明着来林三不吃亏,暗地里呢?”

林承启缩缩脖子:

“我这不是看陈玄理不顺眼嘛。”

“不顺眼也不能这么来。”

无尘叹气,“得想周全法子。”

那边唐赛儿是个明白人。

教里这些糟心事,她看得清楚。

她对林三说:“当家的,这地方没意思,咱回山东吧。”

林三正在气头上:

“走!早该走了!”

唐赛儿走前,大大方方和人道别。

她先找苏青。

苏青心里还有疙瘩,低着头。

唐赛儿拉她的手:

“苏妹子,我性子直,那天的事过去了。我跟你说,陈先生不是实在人,你多长个心眼。”

苏青心里不是滋味,点了点头。

唐赛儿又和冯老、钱鹤卿打了招呼。

轮到陈玄理时,她当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陈玄理站在那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便宜没占到,反倒惹了身骚,他暗暗记恨上了。

最后,唐赛儿和林三来辞行。

无尘看着唐赛儿,想起五百年后关于她的传说,心里不是滋味。

她拉唐赛儿到一边,低声说:

“赛儿,你是有主见的。回了山东,好好过日子。记住,凡事多思量,别轻易被人煽惑。要是将来遇到难处,走投无路时,想想‘灯下黑’的道理。”

唐赛儿有些疑惑,但见无尘认真,便记下了:

“谢夫人指点。”

林承启拍拍林三肩膀:

“林三哥,回去好好的!混不下去再回来!”

林三重重点头:

“教主,夫人,保重!”

送走他们,院里空了不少。

陈玄理躲在屋里没露面,苏青望着远处出神。

无尘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唐赛儿一走,白莲教总坛这边,陈玄理表面安份了。

无尘和林承启大部分时间并不住在教里。

无尘是挂名的“楚妃”,有自个儿的禅院,在崇国寺后头一个僻静小院。

林承启也常跟过去住,教里事务能推则推。

这天,姚广孝身边的小太监找到崇国寺禅院来了,

“少师吩咐,”

小太监声音尖细,“楚妃娘娘要的‘风磨铜’齐了。照这新图样,两月成型。”

他递上卷帛书,不是商量,是命令。

无尘在禅房静室里展开图,心头一沉。

那上面画的,是藏密里的合欢佛,男女相拥,三头六臂。

佛手里捧着面铜镜坯子。

让她一个姑娘家监造这个,脸上臊得慌,心里也堵得慌。

可姚广孝的话摆在那里,不造不行。

林承启凑过来,只觉那图样看得人眼晕:

“这……这是个镜子?老和尚要照什么?搞得这么玄乎。”

无尘没说话,打发走太监。

关上门,她脸色难看:

“这东西不对劲,像古籍里说的……孽镜。”

“孽镜?”林承启一愣。

“比照妖镜更凶。”

无尘压低声音,“孽镜台前,能照见前世今生所有罪业。姚广孝炼这个,绝非寻常法事。要用的药金里,铅汞很多,简直像要用怨气淬火。”

她拿起《西游释厄传》,

“我这些日子琢磨,书里唐太宗魂游地府,在孽镜台前见自己杀孽……‘贞观十三年’到‘三十三年’的阳寿变化,和郑和下西洋次数隐隐相合……姚广孝莫非想仿效这个,为皇上……涤荡罪业?”

林承启吸口凉气:“用镜子照掉罪过?能成?”

“成不成,都是大因果!”

无尘咳嗽起来,“若能看破关窍,或许能找到破绽。”

两人在禅房里低声商议,却不知隔墙有耳。

铸造这面“孽镜”,事关重大。

姚广孝将这事交给了“工部营缮清吏司”下属的一处僻静官办作坊,在阜成门附近,守卫森严。

无尘每日要去作坊监工,林承启时常跟着。

偶尔,他们才会回白莲教总坛住上一两日,处理些教务,也是做给姚广孝和陈玄理看。

这日,两人正在总坛林承启那间屋里商量,无尘觉得那“金石方”里几味药金配比太过凶险,林承启也觉得太冒险。

正说着,窗外轻轻一响。

林承启猛地推窗,只见苏青端着空茶盘,慌慌张张转身。

“苏堂主?”

苏青脚步一顿,头也不回:

“俺……俺来收茶盏。”说完几乎跑着走了。

无尘和林承启对视一眼,方才的话,怕是被听去不少。

“她……”

无尘摇头:“她心乱了,未必全告诉陈玄理。只是,我们得更快。”

果然,没过两天,陈玄理便在教中议事时,忧心忡忡地开口:

“教主,您近来常在寺中清修,教中兄弟甚是挂念。只是近来有些闲话,说教主只顾着……替宫里贵人办差,对教中弟兄生计不甚上心。长此以往,恐寒了大家的心啊。”

胡老四立刻帮腔:

“是啊教主!咱们自己碗里还缺粮呢!”

林承启心里骂娘,面上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陈先生对宫里的事倒是清楚。怎么,觉得本教主办事不妥?”

陈玄理忙躬身:

“不敢。属下只是担忧教主清誉受损,教中人心不稳。”

“有劳你惦记了。”

林承启挥挥手,“本教主心里有数。”

工部作坊里,活儿进展得艰难。

姚广孝给的那张“金石方”,写的法子叫“七返九转十二炼”。

这法子听着玄,做起来要命。

第一道“返”,就是反复提纯。

风磨铜用梨木炭小火慢烧,烧到通红不能化。

火候难把握,小了杂质不出,大了伤铜性。

烧一遍,取出来用特制铁锤小心敲,剥掉外面氧化层,露出里头更暗的芯子。

这叫“一返”。

敲下的铜屑不能丢,仔细收好。

剥过的铜料再入炉,换稍猛的炭火,再烧红,再敲剥。

这叫“二返”。

如此反复七次。

每次火候、力道都有差别。

越到后面,铜料越少,剥下的屑越细,颜色从暗金渐变成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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