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逃(1/2)
摩诃得了陈玄理的话,心里踏实了点。
他赶紧回山洞,和阿多、尼拉把要说的话来回对了几遍。
过了几个时辰,他就上船求见郑和。
一进舱房,摩诃“扑通”跪下了,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下来:
“郑大人!贫僧……贫僧没护住师父啊!”
郑和正跟王景弘说事,见他这样,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迦罗叶大师呢?楚姑娘和小林子在哪儿?”
摩诃用袖子抹了把脸,照着陈玄理教的话,添了些枝节说了。
重点讲无尘怎么急着要龙女之泪,迦罗叶怎么被气得吐血死了,林承启又怎么忽然使出怪招,拉着无尘跑了。
“跑了?”
郑和脸色不好看了。
“看得真真的!”
摩诃指天发誓,“他们……他们就像一阵烟,晃了晃就没了!师父临去前,手指着那女人,哑着嗓子说……说‘东西你拿去了,你要遭报应的!’”
“东西?”
郑和听出话里的意思,“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那‘龙女之泪’。”
摩诃压低声音,“师父一直贴身藏着。那楚妃一进去就要,师父不给,这才吵起来。后来……后来肯定是被她趁乱拿走了!师父临死那句话,就是证据!”
王景弘在一旁听了,插话道:
“你说他们‘像烟一样没了’,这也太玄乎。”
摩诃急道:
“王大人,贫僧要是说假话,天打雷劈!那林承启当时脚下踩着奇怪的步点,手里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两人就……就一下子没了踪影!这不是邪门是什么?”
郑和沉吟着,没说话。
无尘身上有病,他是知道的。
要是她真为了保命强要东西,也不是说不通。
林承启那小子,平常是有点跳脱,难道真会些歪门邪道?
姚少师临走前嘱咐的话,这时又在他心里转了一圈:“楚妃与那林小子,来历有些模糊,此行要多加留意。”
“你先下去。”
郑和挥挥手,“这事,咱家会查。”
摩诃退下后,郑和跟王景弘商量。
“你看呢?”
郑和问。
王景弘想了想:
“一面之词,不能全信。但迦罗叶死了是真的,楚妃他们不见人影也是真的。摩诃的话里有窟窿,可要是龙女之泪真在楚妃手里,她急着要,做出些出格事,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郑和点点头。
他心里头更愿意信无尘,但这事确实蹊跷。
他下令:
“派人去那山洞瞧瞧,再沿着岸找找楚妃他们。要是他俩回来……先安置在偏舱,派两个人‘照应’着,没咱家的话,别让他们乱走。”
陈玄理那边也没闲着。
他悄悄找了教里几个能说上话的。
“各位兄弟,”
他摆出掏心窝子的样子,“咱们这位林教主,年纪轻,想法多。上次教里出事,折了那么多弟兄,怎么偏偏他没事?这回他又紧跟着官家的船队走,这里头……怕是不简单。”
有人问:“陈爷,您是说……”
“我没什么意思。”
陈玄理叹口气,“就是替弟兄们想想。咱们干的营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最怕里头出岔子。教主要是真跟官府一条心,咱们这些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话像针,扎进了好些人心里。
教里本来就有不少人觉得林承启这教主来得不明不白,全靠陈玄理撑着,现在听陈玄理这么一说,心里都犯嘀咕。
慢慢的,教里有什么事,大家都习惯先问陈玄理,林承启这个教主,反倒被晾在了一边。
对外,陈玄理又托关系,给郑和那边递了话,说林承启可能跟白莲教有牵扯,心思不小,得防着点。
这话正好跟姚广孝的嘱咐对上了,郑和对林承启的疑心又重了一层。
无尘和林承启走了大半日,天快黑时才回到码头附近。
两人没直接上船,先在暗处看了一会儿。
“姐,好像没啥动静。”
林承启嘀咕。
“直接去见郑公公。”
无尘说。
两人一露面,就有水手去报信。
郑和很快让他们进去。
舱房里,郑和看着脸色疲惫但眼神平静的无尘,和一旁明显憋着话的林承启,先开了口:
“回来就好。迦罗叶大师的事,摩诃已经说了。你们怎么说?”
无尘把山里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从摩诃骗他们进去,到被关在石室,迦罗叶怎么被折磨,最后摩诃怎么逼问配方、迦罗叶怎么自尽并把东西给她,他们又是怎么不得已用办法脱身。
“龙女之泪,是在我这儿。”
无尘说着,从颈间取下一个小小的皮囊,打开,里面是一层暗红色的蜡,“迦罗叶大师临终前把这个给了我,为的是不让它落到摩诃和他背后的人手里。大师是让摩诃长期关着虐待,又被他逼着要东西,悲愤不过,才自己了断的,绝不是被我逼死。”
林承启在一旁使劲点头:
“对对!郑大人,那秃驴坏透了!他和背后那个姓陈的,是一伙的!他们不光想要配方,还想害死老和尚,嫁祸给我们!”
郑和听完,好久没说话。
两边说法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王景弘的话,又想起姚少师的叮嘱,心里为难。
“这事里头疑问不少,”
郑和最后说,“在查清楚之前,委屈你们先在偏舱住着,别随意走动。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这就是软禁了。
林承启还想争,无尘轻轻拉了他一下:“听郑公公安排。”
偏舱不大,门外果然站着两个军士,说是伺候,实则是看守。
林承启气得在屋里转圈:
“这叫什么事!咱们好不容易跑回来,倒成犯人了!”
无尘倒还平静,她把那皮囊重新挂回脖子上,蜡封的寒气贴着心口,让她脏腑间那股火烧火燎的隐痛稍微压下去一点。“郑公公也有难处。现在就看,是摩诃的谎话先编不下去,还是陈玄理又出什么坏招。”
“那咱就干等着?”
“等着看。”
无尘说,“摩诃背后是陈玄理。他们费这么大劲,不会只想关咱们几天。”
她猜着了。
接下来两天,没什么动静。
饭按时送来,守卫客客气气,就是不让他们出舱门。
但无尘觉得,船上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了。
偶尔能听见外面水手低声嘀咕,说什么“教主”、“白莲教”、“官家的人”之类的零碎话,看见他们就赶紧闭嘴,眼神也躲闪。
林承启也觉出来了,他试着跟送饭的水手搭话,人家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姐,”
林承启凑到无尘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有人在船上撒我的谣言,说我是官府派来的探子。”
无尘眼神一紧。
陈玄理动手了,而且是从教里和船队两头下手,把他们孤立起来。
晚上,偏舱里阴冷,海上的湿气顺着木板缝往里钻。
无尘坐在板铺上,手脚冰凉。
脖子上挂的那东西隔着皮囊和蜡都往外冒寒气,像在心口捂了块冰。
林承启坐对面看着,心里不好受。
“管用?”林承启问。
“压得住毒,也添了寒。”
无尘摇头,轻轻按着心口,“这是饮鸩止渴。但眼下……没得选。”
他挪过来,碰了碰无尘的手背,冰凉。
“姐,你脚也冷吧?”
无尘没吭声,蜷了蜷脚趾。
布鞋底薄,寒气从脚心往上窜。
林承启没再多说,忽然挪过来,二话不说伸手捉住无尘一只脚。
“做什么?”无尘一惊,想缩回。
“别动。”林承启手上麻利,把她鞋袜脱了,不由分说,把那只冰凉的脚丫子揣进自己怀里,用衣襟裹紧,又去捉另一只。
无尘脸上发热。
虽说两人亲近,可门外还有人。
她不敢挣扎出声,只得由他。
脚心贴上少年温热的胸膛,暖意慢慢渗进来,让她绷紧的身子稍稍松了松。
她垂下眼,没再吭声。
舱里静下来,只听见外面海浪声和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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