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快按住他!这小祖宗!(2/2)

普济禅师摆摆手,有点累地说:“算了,把这个也扔进去,反正是铜的,一起熔了。再去找,下一个没准就能撞上了。”

吴有能啐了一口,捡起那两半假炉子,随手丢进旁边炼药的大铁锅里,跟之前那些破铜烂铁混在了一块儿。

药局门口“妙手仁心”的匾额下,人来人往,多是些抓药看病的穷人。

李延威两人架着“不舒服”的林承启,像是扶喝醉的朋友,嘴里还大声说:“兄弟,撑住!到了就好了!”

他们顺着人缝,挤过抓药的队伍,拐进了旁边一条窄走廊。

走廊尽头有间单独屋子,门上挂着“静室”的小木牌,是禅师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普通病人进不来。

李延威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推门进去,反手插上门闩。

屋里光线暗,只有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发黄的经络图。

普济禅师周德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还是穿着那件旧袈裟,瘦高个子站在那里,左眉上那道断疤在暗处更明显了。

他见三人进来,没说话,只是朝墙角那个摆满药匣子的柜子扬了扬下巴。

李延威明白了,走到柜子前,伸手在侧面摸了几下,不知按到了哪里,那沉重的药柜轻轻滑开一尺多,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石头台阶。

一股混合着草药、香烛和铁锈的怪味,从下面飘了上来。

无尘躲在暗处,看得清楚。

等那几人下去,药柜刚一关上,她就闪身出来。

她不敢乱碰机关,只用手仔细摸柜子边。

手指碰到一处有点松的地方,她试着往里一按,柜子果然又轻轻滑开了。

她侧身挤进去,里面很黑,台阶又陡又潮。

她扶着墙,慢慢往下走。墙是石头的,摸上去又凉又滑。

墙上挂着油灯,火苗很小,照得通道半明半暗。

两边的壁画看着吓人,画的是山崩地裂、鬼哭狼嚎。

越往里走,乱哄哄的人声和沉闷的敲打声越清楚。

她贴着石壁,悄悄往前挪。

拐过一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了——好大一个地下室。

中间立着个八卦炉,半人高,炉火烧得正旺,把屋子照得一明一暗。

七八个穿灰褂子的汉子,正围着炉子转圈,脚步乱糟糟的,嘴里念念有词。

硫磺、朱砂的呛人气味,混着汗臭,直冲鼻子。

药局地下的丹房又闷又热。

普济禅师忽然抬起锡杖,拦住要灌药的李延威:“先别急。”

他眯着发黄的眼睛,伸手往林承启怀里一摸,“灵童身上……怕是藏着东西。”

李延威会意,使劲按住林承启乱蹬的腿。

吴有能凑过来,伸手就往他怀里掏。

掏了几下,摸出一本蓝布皮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三藏西游释厄传》。

普济禅师接过来,刚翻开两页就皱起眉头。

他把书凑到油灯下仔细看,又掂了掂分量,突然把书往地上一摔:“不对!这书被人动过手脚!”

他一把揪住林承启的衣领:“真的在哪儿?你什么时候掉的包?”

林承启虽然被按着,却咧着嘴笑:“老秃驴,现在才看出来?晚啦!”

这时吴有能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禅、禅师,刚、刚才又砸了个假炉子......”

普济禅师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扔进炉里熔了便是。”

他转身对李延威吼:“搜!给我仔细搜!真本肯定还在他身上!”

无尘正要动手,却看见李延威在拍打林承启的衣襟。

一张皱巴巴的金色纸条飘下来,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个王八,在炉火下看着有点可笑。

“掌教,找到一张怪纸条。”吴有能像献宝似的举起纸条,忽然脸色一变,“这……这画的是……”

普济禅师猛地跳起来,枯瘦的手掐住林承启的脖子:“说!朱鼎臣的批注原稿在哪儿?”

林承启被掐得喘不过气,却从牙缝里挤出笑声:“怎么样……我画的……咳咳……像不像?”

药劲上来了,林承启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肚子往头上冲,眼前的东西开始晃动、旋转、变了颜色……

林承启发现自己站在天桥卖艺的地方,四周全是破铜烂铁。

他低头一看,自己居然穿着打补丁的道袍,手里拿着把破铁剑——这不就是他平时最瞧不上的那个王半仙的打扮吗?

“都来看看啊!”他听见自己扯着嗓子喊,那声音油滑得让他自己都难受,”

“林半仙在此,专治不服!”

这时候人群突然乱了起来。普济禅师骑着一个怪东西,那是几条破板凳拼成的。他挥着锡杖冲过来,锡杖上挂满了算卦的签子和药铺用的小秤,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老骗子!”林承启想都没想就举起铁剑,可低头一看,手里的铁剑不知怎么变成了擀面杖。

他赶紧从地上抓起夜壶当盾牌,里面的脏水泼了普济一脸。

大家正要笑,可眼前一花,林承启又站在了袁家的厨房里。

锅里正煮着那本《三藏西游释厄传》,书页在开水里翻腾,慢慢变成了馄饨皮。

袁克定阴笑着往锅里撒毒药,袁寒云却斯斯文文地用书页包成“仙丹馄饨”,正要喂给无尘吃。

“别吃!”林承启冲上去打翻锅子,热水溅到手上,可他一点不觉得疼。

地下丹房里乱成一团。能听见林承启在大喊大叫,有东西被撞倒的声音,李延威压着嗓子喊:“快按住他!这小祖宗!”

还有吴有能哎呦哎呦的叫疼声。

普济禅师急得直跺脚,哑着嗓子喊:“快拦住他!别让他碰倒丹炉!”

他那张瘦脸被炉火照得发青,手里的鎏金锡杖使劲戳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