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战后归拢,归途回营(1/2)

几天后,这所谓“胜利”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也荡进了沙泉村这片几乎凝滞的水面。

有一个常往县城跑帮的村民,传回了这个消息,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对着几个围拢过来的村民,说得唾沫横飞:

“你们可不知道呢……皇军可是发了狠!大炮轰了几天几夜,把冯立仁的人都轰散了!毙了少说得有好几百,听说就连冯立仁本人也受了重伤,躲进深山老林,眼看是不行了!

要我看呐,这往后咱这地界,可就真是皇军的天下喽!”

郑骥正蹲在槐树底下没多远的地方磨着刀,一听此话,手臂的动作猛地一僵。

磨刀石在刀刃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那个说得眉飞色舞的村民。

“放屁!”郑骥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柴刀闪着寒光,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冯立仁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败了?鬼子要真赢了,能是这副熊样!”

那村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说:“骥……骥子,你冲我吼啥?这……这城里都贴了告示了!皇军亲口说的……”

“皇军说的那就是真的?”郑骥一步步逼过去,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他们还说给咱王道乐土呢!乐土在哪儿?啊?在哪儿!”

郑骥挥舞着柴刀,指向自家屋里,“乐土就是把我爹打成这样?就是抢咱的粮!”

宋旗和三壮也闻声跑了过来,站在郑骥身后,脸色都很难看。

那村民见势不妙,赶紧溜走了。树下其他村民也默默散开,只剩下郑骥三人,和那令人窒息的“捷报”。

“骥哥……”宋旗看着郑骥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有些害怕地叫了一声。

郑骥死死攥着柴刀柄,指节捏得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盼着游击队能打赢,能给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带来一点光亮。

可这“胜利”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将他心底最后那点期盼也浇灭了。

难道……这塞罕坝,真就永远是小鬼子的天下了?难道他们沙泉村的人,就活该像猪狗一样被欺压?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暴戾,在他心中疯狂滋长。郑骥猛地转身,一脚踹在旁边的柴堆上,柴堆随即被踢散,散落得到处都是。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低吼道,眼睛赤红,“看来老子也指望不上别人了!咱自己的命,得靠自己挣!”

言已至此,郑骥转头看向黑娃和三壮,眼神更是狠绝:“等风声过去,摸清情况……咱就干他娘的!大不了蹲大牢!”

另一边,黑山嘴哨堡外

日头偏西,把稀薄的光冷冷地洒在黑山嘴哨堡前那片空地上。

矢村少佐骑在颓势尽显的东洋马上,但身子挺得笔直,军装依旧一丝不苟,不过脸上那层挥之不去的灰败,连厚厚的尘土都遮掩不住。

他刻意昂着头,目光平视前方哨堡的了望塔,不去看身旁行进的队伍。

队伍早已没了出发时的齐整。

鬼子们拖着沉重的步子,钢盔歪斜,军装上沾满了泥泞和干涸的暗色污渍。

抬着担架的士兵走得格外艰难,担架上的人用肮脏的毯子盖着,无声无息。

更多的是互相搀扶着的伤兵,绷带渗出斑驳的血迹,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呻吟。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皮靴踩在冻土上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伤兵控制不住的抽气声。

几个哨堡里的日军士兵跑出来接应,看着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脸上都露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一个军曹小跑着来到矢村的马前,敬礼:“少佐阁下!您辛苦了!”

矢村勒住马,没有下马,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沙哑而疲惫:“按计划撤回。加强警戒,救治伤员,清点人数和装备损耗。”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军予敌重创,已完成阶段性清剿任务,接上级命令在此地休整。”

“嗨依!”军曹大声应道,但眼神里的疑虑却掩不住。

他看着那些被抬下来的尸体和呻吟的伤兵,这哪里像是“重创”了敌人的样子?

矢村不再多言,催动马匹,率先进入了哨堡。他需要尽快给长谷川中佐写一份更“详尽”的战报,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消化这场虎头蛇尾、损兵折将的进攻带来的挫败感。

身后,这支溃败之师,默默地流入哨堡,像一道肮脏的泥流,将失败的阴影一同带了回来。

头道川深处,某处山坳里。

日头已经偏西,把山坳里最后一点暖意也抽走了,只剩下刀子似的寒风。

冯立仁和雷山带着断后的十来个队员,刚拐进预先说好的汇合点——一处背风的乱石窝,就听见侧面山坡的枯草丛里传来三声短促的布谷鸟叫。

几乎同时,几支疲惫不堪的枪口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大队长,是我们。”严佰柯的声音先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紧接着,他和李铁竹、赵小栓从枯草丛后站起身,三人脸上都带着激烈的奔波后尚未褪去的潮红,衣裤被荆棘刮破了好几处。

冯立仁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抬手示意队员们放下枪。

雷山混浊的眼睛扫过三人,最后落在严佰柯脸上:“没折?”

“没折。”严佰柯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在硝烟熏黑的脸上格外显眼,“就是子弹嚯嚯得差不多了。”

他侧身让开,只见后面一块岩石旁,雷终依旧保持着半跪据枪的姿势,枪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直到看清是自己人,才缓缓放下枪,站起身,默默走到父亲雷山身边。

“兔崽子,没啥事吧?”雷山打量了一下儿子,声音低沉。

雷终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把打空了的弹夹卸下来,塞进雷山怀里。

李铁竹已经迫不及待地凑到冯立仁跟前,比划着说:“姐……冯大队长,你们是没看见,就搁一线天那儿,小终一枪就把鬼子当官的撂倒了!那叫一个准,加上我们几个手榴弹一响,黑狗子就跟炸了窝的耗子似的,屁滚尿流!”

冯立仁看着严佰柯,目光里带着问询。

严佰柯会意,收敛了笑容,简单汇报:“西边的鬼子小队被我们卡在一线天,至少耽搁了他们一个时辰。我想于副队长他们撤走的路上,应该干净了。”

冯立仁重重拍了下严佰柯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又看向雷终,点了点头。

“现在人都齐了,”冯立仁环顾身边这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声音带着鏖战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咱们,回家!”

韭菜沟备用营地里,当望眼的队员连滚带爬冲进营地时,声音都变了调:“回来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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