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树倒猢狲(1/2)
“春深铁卷”的光芒,如同九天垂落的裁决之剑,寒光过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皇帝萧庭曜那一声“拿下”的旨意,便不再是寻常的缉捕,而是宣告了一个庞大利益集团的总崩溃,一场席卷整个大周顶层权贵圈的风暴正式降临。
首先倾倒的,是看似最“风雅”,实则根系最深、牵扯最广的北静郡王府。
禁军手持圣旨,破开那座以“曲水流觞”、“海棠诗社”闻名京华的王府大门时,府内仍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檀香与墨香。假山玲珑,曲径通幽,藏书楼巍峨,一切都保持着主人刻意营造的清贵气象。然而,这层精致的面纱,在如狼似虎、手持抄家清单的户部官员与刑部差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库房被打开,里面并非只有金银珠玉。成箱的海外玻璃器、象牙犀角、未经内务府登记的御制瓷器、乃至藩国进贡的珍稀皮毛药材,琳琅满目,价值连城,远超一个郡王的正常俸禄与赏赐。更隐秘的地下密室中,起出了尚未熔铸的官银锭、记录着巨额“孝敬”往来的密账,以及——数箱精心保养的铠甲兵刃,虽未达到“凫鹥军”的规模,却足以坐实其“私募甲兵”的罪名。
水溶没有反抗,也没有像王子腾那样嘶吼。他换上了一身素白宽袍,散发跣足,静静坐在他平日最喜爱的藕香榭水阁之中。面前石案上,摆放着那把他常抚的焦尾琴,和一壶酒。
当禁军统领带着人找到他时,他正对着满池残荷,自斟自饮。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回,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孤零零的、不成调的清音。
“王爷,圣旨在此,请吧。”统领公事公办,声音冷硬。
水溶缓缓转过身,昔日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一片灰败的平静,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绝望与不甘混合的暗流。他看了一眼那明黄的圣旨,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如今却面目冰冷的官兵,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苍凉。
“水溶溶,血溶溶……”他喃喃念着,不知是诗,还是谶语。“到头来,这满池静水,终究是要被血染红的。”
他拒绝了镣铐,整理了一下素白的衣袍,动作依旧带着那份刻入骨子里的优雅。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猛地向前一倾——
“噗通!”
水花四溅,惊起几只寒鸦。
等侍卫们七手八脚将他捞起,那身素白已然湿透,人已没了气息。池水微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他留在石案上的一纸残稿,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用朱砂写就、淋漓如血的最后绝笔:“我本风雅,谁令染血?水溶溶,血溶溶,天地同归一处空。”
北静郡王,以他最“风雅”也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苦心经营的诗社、人脉、漕运帝国,随着他的自沉,瞬间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昔日座上宾,今日阶下囚。
几乎同时,宁国府迎来了更惨烈的结局。
与北静王府的文雅崩溃不同,宁国府的崩塌伴随着凄厉的哭喊、粗暴的呵斥与物品摔碎的刺耳声响。贾珍的威烈将军府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查抄出的,除了骇人听闻的奢靡之物,更有象征其野心的证据:“宁曦卫”的花名册、与义忠亲王密谋“共分京畿”的书信、克扣的军饷账目……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苏云璋通过特殊渠道,在皇帝面前当庭出示的——秦可卿的血书。那以生命为代价写就的控诉,字字泣血,详细揭露了贾珍的荒淫、贪婪,以及与义忠亲王勾结、最终将她灭口的全过程。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贾珍被从藏匿的夹墙中拖出来时,早已没了人形,只会瘫在地上嚎哭求饶。圣旨已下:“贾珍罪大恶极,判凌迟处死,家产抄没,族人按律连坐。”
当刑部的差役将浑身瘫软如泥的贾珍架出府门时,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唾骂不绝。昔日煊赫的宁国府匾额被摘下,摔在地上,顷刻间被无数只脚踩得粉碎。府中姬妾仆役哭嚎震天,被如驱赶牲口般聚集看管,等待发卖或流放。那曾经夜夜笙歌的天香楼,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王子腾的末路,则发生在远离京城的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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