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毒谋真相（2/2）

“直到……直到数月前，我因清查盐引亏空，触及某些人的根本利益，压力骤增，病情也随之加重。一次偶然，我察觉……察觉那煎药的砂罐底部，每次清洗后，总残留着少许不易察觉的黑色与灰白色混合的沉淀，气味……与这乌头、砒霜精末混合后一般无二！”

“我心中起疑，暗中扣下药渣，又……又想起夫人旧物中，尚有一些未用完的此色丝线……我假借查验织物之名，寻了……寻了城外一个因遭同行陷害而隐姓埋名的老药师辨认……他一看便脸色大变，言明此乃失传已久的宫廷秘毒‘冰乌散’！并指出，那药方上所开的几味‘滋补’药材，与乌头、砒霜相遇，非但不能解毒，反而会……催发毒性，加速溃烂！”

苏云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那油布包的手微微颤抖。这已不仅仅是谋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持续数年、利用医术与毒理知识进行的、极其残忍的虐杀！不仅要夺人性命，还要让其受尽病痛折磨，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是谁？杜充？”苏云璋的声音冰冷，已然带上了凛冽的杀意。

林如海艰难地摇头，眼中是更深的忌惮与一种近乎虚无的悲凉：“杜充？他……他还没这个胆量和本事弄到‘冰乌散’这等秘药，也没必要用这等……耗时数年的阴私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巡盐御史。他背后……另有其人，势力……盘根错节，手眼……通天！”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污浊空气中的真相与不甘一并吸入：

“我暗中调查，发现这‘冰乌散’配置极难，乌头需用雪山阴坡所产，砒霜提纯之法近乎失传，而那‘冰魄蚕’更是西域贡品，流落民间者极少……非……非皇室贵胄或与之关联极深的势力，绝难凑齐！而且……时机……”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仍死死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抓住苏云璋的手，用尽胸腔中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吐出破碎却致命的线索：

“我……我奉命追查的盐引亏空，已……已触及他们最核心的利益网……数额之巨，牵扯之广，足以……动摇国本！他们……他们是怕了！不仅要灭我的口……更要……更要彻底抹去我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黛玉……黛玉她知道得太多，她见过一些……一些不该见的人……他们绝不会放过她……”

“账册……真正的账册……不在书房……在……在夫人生前最爱的……那盆‘绿萼台阁’海棠的……花盆夹层里……小心……齐……齐王……”

“齐王”二字如同惊雷，在他口中模糊滚过，随即，他抓住苏云璋的手骤然脱力，重重垂落，眼睛依旧圆睁着，望着虚空，充满了未尽的嘱托、滔天的冤屈与无尽的忧惧。

“世兄！林世兄！”苏云璋疾呼，探其鼻息，已是游丝般微弱，命悬一线。

林福扑在床边，压抑着声音，肩膀剧烈耸动。

苏云璋缓缓站起身，将那块承载着血海深仇与惊天阴谋的油布包，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那冰冷的触感与刺鼻的气味，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入他的灵魂，点燃了他胸腔中从未有过的熊熊怒火。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而庞大！一场由皇室亲王级别势力主导、针对忠良、持续数年的精密毒杀！其目的，不仅是为了掩盖盐政黑幕，更是为了铲除异己，维护一个吸血蚀骨的巨大利益集团！

“冰乌散……齐王……”苏云璋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寒芒如万载玄冰。他最后看了一眼榻上形容枯槁、含恨待毙的林如海，一股混杂着悲愤、决心与冰冷杀意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

他转身，对墨泉和林福沉声道，声音冷冽如刀：“林大人方才所言，乃是用性命换来的真相。出他之口，入我等之耳，若有半分泄露，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林福，你拼死也要护住世兄这最后一口气，我会立刻设法寻绝对可靠之人再来诊治。墨泉，我们走！”

必须立刻找到那本真正的账册！必须在敌人察觉林如海已吐露真相之前，抓住这逆转乾坤的证据！扬州的天空，已被这弥天毒谋染成墨色，而他苏云璋，便要在这墨色中，劈出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