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帝音初闻（2/2）

“平身吧。”皇帝语气温和，“苏卿为国操劳，家教严谨，朕心甚慰。待此子年纪稍长，可常带入宫中走动，让太子也见见这位未来的……伙伴。”

此言一出，更是意味深长。不仅肯定了苏云璋的未来，更是将其与东宫隐隐牵连起来。殿中诸人神色各异，心思更是百转千回。

“臣，遵旨。”苏衡再拜，方才起身归列。他能感受到背后那些灼灼的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深思。

散朝的钟鼓声响起，百官依序退出建章宫。阳光铺满汉白玉的台阶，有些刺眼。苏衡步履沉稳，目不斜视，径直向宫外走去。几位交好的同僚上前道贺，言语间皆是真诚的喜悦，苏衡一一含笑谢过，应对得体，不见丝毫得意。

直至坐上回府的青绸马车，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苏衡才缓缓靠向车壁，轻轻合上眼帘。车厢随着马蹄声轻微摇晃，他脑海中思绪纷纭。皇帝的赞誉是殊荣，却也如同一盏明灯，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置于更显眼，或许也更危险的位置。四王八公，各方势力……日后对苏府，对璋儿的关注，只怕会更甚。

回到府中，苏衡并未立刻去往后院，而是先去了书房。他需要静一静。

然而，皇帝金口玉言的消息，早已像长了腿一般，先他一步传回了苏府。陆夫人得知后，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得此隆誉，忧的亦是与苏衡相似的缘由。她抱着正在咿呀学语的云璋，在房中踱步，心思不宁。

苏云玦下学归来，听闻此事，少年老成的脸上也露出惊诧与兴奋。他快步来到正院，见母亲神色，便收敛了情绪，上前安慰道：“母亲不必过于忧心。陛下赞誉，是弟弟的福气，亦是激励。我们苏府行事光明，父亲与祖父又深得圣心，只要我等谨言慎行，恪守臣节，便无惧风雨。”

陆夫人看着日渐懂事的长子，心中稍安，摸了摸他的头：“玦儿说得是。”

晚膳时分，一家人在花厅用饭。气氛不似往日全然轻松，添了几分凝肃。苏衡将宫中情形大致说了，末了，看着乳母怀中正被细心喂着米羹的云璋，沉声道：“陛下厚爱，是荣耀，更是责任。日后对璋儿的教导，更需用心，万不可因虚名而骄纵了他。玉不琢，不成器。”

老国公苏擎今日也在座，他呷了一口酒，哼了一声，声若洪钟：“怕什么！我苏家的儿郎，受得起这赞誉，也担得起这风雨！皇帝小子有眼光，看出我孙儿不凡！至于那些暗地里的魑魅魍魉，”他眼中精光一闪，“有老夫在，看谁敢动我孙儿一根指头！”

他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冲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苏云玦立刻接口：“祖父、父亲放心，我会保护好弟弟，督促他进学！”

而被众人议论的小小主角，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只是努力地吞咽着香甜的米羹，吃饱后，便满足地打了个小哈欠，乌溜溜的眼睛渐渐迷蒙起来，很快就在乳母温暖的怀抱里沉入梦乡，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渍，纯净得不容亵渎。

窗外，新月如钩，清辉复又洒满庭院。那两株海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新苗的嫩叶似乎又舒展了几分。帝音已闻，前路可期，而这深深庭院之内的守护与成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