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魔法界(1/2)

郑严和测试的意识,如同两粒被投入激流的微光,瞬间被卷入了那条由无尽流光与破碎幻象交织成的、奔腾不休的湍急河流,物质世界的法则在这里彻底失效,周遭不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无数呼啸而过的记忆碎片——

可能是某个法师最后的咒语呢喃,也可能是寻常人家晚餐时的笑语,是扭曲坍塌的宏伟建筑幻影,断壁残垣上闪烁着昔日附魔的光泽,是断续飘零、失了调性的乐声旋律,夹杂着无数充满喜悦、悲伤、恐惧、渴望的低声呓语,汇聚成一片混沌的、震耳欲聋的寂静。

这里,是现实与梦境被强行撕裂后又胡乱缝合的夹缝,是通往那个沉睡国度唯一却又无比危险的混沌通道。

在这片足以令任何清醒意识瞬间崩溃的混乱洪流中,测试的意识体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层温和而坚定的微光,并不耀眼,却非常稳定,宛若风暴海洋中唯一一座沉默而可靠的灯塔,奇异的是,那些原本狂暴混乱、足以撕碎灵魂的意象洪流,在靠近她这团微光时,竟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安抚,变得温顺些许,甚至如同拥有意识般自动向两侧分流,为她,以及紧随其后的郑严,让出了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这并非力量的对抗,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归顺与牵引。

紧随其后的郑严,正以他特有的方式应对着这海量的、完全无序的信息冲击,他的意识体呈现出一种绝对的冷静和秩序,像一台超频运行的精密仪器,凭借非凡的记忆力和处理能力,疯狂地记录、归档、分析着每一个掠过“眼前”的碎片。

“能量波动频率不仅极不稳定,还呈现多维叠加态,无法用现有物理法则构建……是高密度的情感能量与集体潜意识混合投射吗……”他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用冰冷的数据和公式去解构这首狂野不羁的魔法狂想曲,结果却只是让他头痛欲裂。

他很快意识到,纯粹的逻辑推演在这里不仅效率低下,甚至开始引起周围“河流”本能的排斥和扭曲,他的意识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他心中滋生,他不得不艰难地、笨拙地尝试放下引以为傲的理性,去理解并适应这种完全基于“感受”、“直觉”和“共鸣”的、令他无所适从的思考方式。

“跟着我的牵引。”她的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安抚意味,“别抗拒,也别试图完全理解它,感受它……我的血脉在呼唤它们,而它们,也在回应我,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

郑严沉默着,但他那紧绷的、试图解析一切的意识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尝试着不再与洪流对抗,而是像一叶扁舟,顺应着测试带来的那股奇妙流势,这种将自身方向完全交由另一种非逻辑力量引领的经历,对他而言陌生而危险,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新奇的体验。

在仿佛永恒又仿佛只有一瞬的混沌奔流之后,前方无尽的混乱景象忽然变得有序起来,道路的尽头,一个模糊又稳定的世界被光包围着,穿过那层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的光晕膜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包裹了他们,紧接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彻底颠覆所有认知和逻辑的世界,缓缓在他们“眼前”展开。

这里仿佛是将无数个纪元、无数种文明建筑风格、无数艺术流派的精华与废墟强行打碎,再由一位疯癫的神明随心所欲地拼接而成的巨大梦境:高耸入云、装饰着狰狞石像鬼的哥特式尖塔,与低矮朴素、爬满青苔的罗马式石拱廊毫无道理地交错共生,形成令人晕眩的垂直森林。

某条看似寻常的街道尽头,可能突然毫无过渡地化作一片闪烁着从未见过的陌生星座的深邃星海,星辰仿佛触手可及,一座看似图书馆的建筑里,飞出的不是书页,而是活生生的、羽毛闪烁着奥术光辉的千纸鹤,它们用婉转的啼鸣吟唱着失传已久的古老诗篇。

脚下流淌的河流中,奔涌的不是水,而是流光溢彩又轻盈、散发着花香与泪水混合气味的发光液体,其中沉浮翻滚着无数自动生成、又不断湮灭的十四行诗篇,如同拥有了生命。

然而,这片奇异的景象,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这里的“居民”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如同褪色照片般的人形光影,他们麻木地、永无止境地重复着生前的日常动作:无声地交谈、永恒地散步、阅读着空白的书,对闯入者毫无反应。

测试的到来,宛如向一潭死水中注入了活水,她走过的地方,那些麻木停滞的光影会逐渐变得清晰、凝实,空洞的眼神中会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与困惑,甚至会微微转头,将无形的“目光”投向她,嘴唇无声开合,仿佛有千言万语被卡在时光的喉咙里,一股磅礴的、不属于个人的深沉悲伤与刻骨乡愁——这是这片土地、这个沉沦的集体意识,正通过她体内流淌的血液,向她无声地倾诉着千年的孤寂与渴望。

郑严在这里感受到了比在通道中更强烈的“不适”,他的逻辑思维完全不被这个世界所容,这个由情感、潜意识和象征意义构成的世界法则,对他而言如同天书,他的意识体边缘再次开始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影像,仿佛要被这片强大的梦境力场同化吞噬,又或者被彻底排斥出去。

测试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没有犹豫,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一股奇异的、温暖的、带着强大稳定力量的暖流,瞬间从接触点传递过来,强行驱散了他意识体的离散感,将他重新“锚定”。

“停下,”她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开放你的所有感知,去‘感受’这里的‘情绪’、‘回忆’和‘意象’,这里运行的规则,与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同,逻辑是礁石,但在这里,你需要成为水。”

这对人造人而言,是一场颠覆性的、甚至堪称痛苦的挑战,放下逻辑,等同于放弃了人造人存在的基础之一,但他别无选择,他艰难地、尝试着一点点关闭那疯狂运转的分析模块,逼迫自己去“感受”周围的环境:那辉煌建筑下的哀伤,那美妙乐声中的寂寥,那无数光影眼底深藏的绝望与微弱期盼,过程生涩无比,如同让一台计算机去学习品味诗歌,但他确实在努力,因为抓住他的那只手,传递来的不仅是稳定,还有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循着测试血脉中那越来越清晰的微弱感应,他们如同两颗相互依偎的星辰,朝着这座城市梦境的最深处前行,最终,在一片仿佛万物源点、一切概念都趋于虚无的绝对核心域,他们看到了那幅足以震撼任何存在灵魂的景象——

一棵顶天立地、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完美的巨树虚影,完全由最纯净、最本源的光芒构成,每一片树叶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世界,每一次无声的呼吸都牵动着整个梦境的脉搏,那便是西方魔法界的核心与源泉,“世界树”。

然而,此刻这棵生命之树却被无数条漆黑如最深沉噩梦、冰冷彻骨的能量锁链,从庞大的根系到璀璨的树冠,死死地缠绕、勒紧,锁链之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它们如同活物般眨着眼睛,不断汲取着世界树的力量,又转化为更深的沉寂与死寂反馈回去,维持着这个可悲的囚笼。

这便是“大断裂”时期,先贤们为了保存文明最后火种而设下的、最终却变成了自身永恒枷锁的终极封存法阵的核心显化。

测试面色凝重,她集中全部精神,尝试调动体内那份源于血脉的力量,化作一股温暖而充满生机活力的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抚向那些冰冷的锁链,试图软化它们,唤醒其中可能残存的意识,然而,她的力量相对于这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庞大封印,如同蚍蜉撼树,收效微乎其微,锁链纹丝不动,甚至连光芒都未曾黯淡一分。

郑严则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解决问题,他全力分析锁链上那些符文的能量构成和运行规律,却发现其复杂程度呈指数级超越了他的计算极限,每一个符文都像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混沌系统,更何况它们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完美封闭、自洽的能量循环,其力量源头就是魔法界自身,这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就在陷入绝境之际,郑严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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