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无名之碑(1/2)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名之碑

上海,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残酷的高烧,在黎明到来时,终于稍稍褪去了一些表面的惊悸与混乱。梅机关和特高科仍在疯狂地搜捕“制造虹口骚乱”的元凶,报纸上充斥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报道,但关于崇明岛的事件,却被严密地封锁,未泄露半分。

沈飞被安置在法租界一个更加隐秘、也更加孤独的安全屋里。身上的伤口在组织安排的医生精心治疗下逐渐愈合,但心口那道名为“失去”的伤痕,却日夜不停地渗着血。那枚银色的“夜莺”胸针,被他用一根细绳穿过,贴身佩戴,冰凉的金属紧贴着胸膛,仿佛是她最后无声的陪伴。

“裁缝”亲自来看过他一次。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领导人,看着沈飞消瘦沉寂的面容,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念卿同志……她和无数没有留下姓名的同志一样,是刺破黑暗的光。”“裁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阻止了‘盛宴’,挫败了‘神谕’,拯救了数十万乃至更多无辜的生命。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意义重大。”

沈飞沉默着,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裁缝”继续道,“你在上海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不宜再留下。我们安排你去后方,那里相对安全,也需要你这样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同志。”

后方?安全?沈飞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他的战场在这里,在这片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土地上。

“我请求留下。”沈飞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换一个身份,换一个领域,我可以继续战斗。前线,才是我的位置。”

“裁缝”凝视了他良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好。但你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等待新的身份和任务。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但务必谨慎。”

“裁缝”离开后,安全屋再次陷入死寂。沈飞知道,他需要一场告别。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细雨霏霏。沈飞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衫,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了苏州河边一片荒芜的堤岸。这里没有坟墓,没有墓碑,甚至无法确定苏念卿最终长眠于崇明岛的哪一寸土地。但他觉得,这里流淌的河水,或许终有一日,能带着他的思念,汇入长江,流经那片她牺牲的孤岛。

他站在雨中,久久沉默。脑海中闪过初见她时的清冷,资料室交锋的警惕,戏院后台的默契,枪林弹雨中的相依,以及最后……她在他怀中逐渐冰冷的温度。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仰天长啸。所有的悲恸,都化作了眼底深处一片沉郁如海的坚冰。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枚银色胸针,以及一缕他悄悄留下的、属于苏念卿的青丝。他蹲下身,在堤岸旁一棵柳树下,用手挖了一个浅坑,将盒子轻轻放入,覆上泥土,压实。

没有立碑,也没有任何标记。这就是一座无名的衣冠冢,纪念着一位真正的无名英雄。

“念卿,”他对着那抔新土,声音低沉得仿佛怕惊扰了她,“我不会离开。我会用我的眼睛,替你看这浊世清朗的那一天;会用我的双手,继续你未尽的斗争。安息吧。”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他的肩头,也打湿了那片新泥。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柳树和树下不起眼的土堆,仿佛要将这个地方永远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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