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针眼(1/2)
第三百零九章 针眼
哈尔滨的寒冷,与上海那种湿冷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干冽、刺骨的酷寒,空气仿佛都冻成了细碎的冰晶,随着呼吸扎进肺腑。站台上呵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毛、鬓角凝结成白霜。沈飞拄着木棍,右腿每一次轻微的触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在这极寒中,伤口处的疼痛似乎也变得僵硬而迟钝。
胡文楷搀扶着他,随着人流艰难地向出站口挪动。出站口的盘查比营口更加严密,除了伪满警察,还有戴着白袖标、眼神如同鹰隼般的日本宪兵,对所有旅客的行李和证件进行反复查验。
轮到他们时,一名伪满警察粗鲁地翻看着“陈怀远”的良民证和伤情说明,又狐疑地打量着沈飞那副风吹就倒的模样。
“从营口来?干什么的?”
“回长官,小的陈怀远,长春‘福寿堂’的,南下进货遭了匪,受伤了,回长春养伤,在哈尔滨中转。”胡文楷陪着笑脸,用熟练的关外口音回答,同时将几块准备好的银元悄悄塞了过去。
那警察掂量了一下银元,脸色稍霁,又看了看沈飞惨白的脸和血迹斑斑的裤腿,挥挥手:“走吧走吧,晦气!”
侥幸通过关卡,两人站在哈尔滨站前广场上,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广场周围是风格杂糅的建筑,俄式的厚墙圆顶,日式的矮楼,以及中式的店铺招牌交织在一起。街上行人裹着厚厚的棉衣或皮袄,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一种麻木与谨慎。白俄马车夫吆喝着,日本军官乘坐的黑色小汽车鸣着喇叭横冲直撞,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马粪和一种无形的压抑。
“先找个地方落脚。”沈飞低声道,嘴唇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发紫。
他们没有选择车站附近显而易见的旅馆,那里必然是监控的重点。胡文楷凭着记忆中和老耿核对过的信息,雇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说了个位于埠头区边缘、靠近贫民窟的地址——“罗西亚街”(今通江街)附近的一家名为“平安”的小客栈。那里人员复杂,价格低廉,不易引起注意。
“平安客栈”名副其实地不起眼,一栋低矮的二层砖木小楼,墙皮剥落,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山东人,收了钱,便把他们引到了二楼一个阴冷、只有一张土炕和破桌子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严寒,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沈飞几乎是立刻瘫倒在冰冷的土炕上,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连续的奔波和严寒,让他本已虚弱的身体再次到达极限。
胡文楷急忙生起炕炉,又出去找老板买了些热水和黑列巴(俄式面包)。他将热水喂给沈飞,看着对方勉强咽下几口面包,忧心忡忡:“沈老板,你这身子……必须得好好休养几天,不能再折腾了。”
沈飞靠在炕头,闭目缓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时间……不等人。文楷,你出去……摸一下情况。重点是……中央大街,马迭尔旅馆……周围环境,守卫分布,有没有……可以观察的点。”
他知道让胡文楷独自去侦察同样风险巨大,但他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力外出。
“我明白!”胡文楷重重点头,“你好好休息,锁好门,我尽快回来。”
胡文楷离开后,沈飞挣扎着挪到窗边,用口中呵出的热气融化了一小块窗玻璃上的冰花,透过模糊的缝隙向外望去。外面是一条肮脏狭窄的小街,积雪被踩得乌黑,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走过,远处可以看到一些俄式建筑的尖顶。这就是哈尔滨,表面冰封宁静,内里却暗藏着他必须面对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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