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虎啸破夜雪焚关(2/2)

吕布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与刻骨的杀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混乱战场上的士卒耳中!那“刘”字大旗在他身后猎猎狂舞,在这绝望的雪夜中,如同定海神针!

“援军!是援军!!”

“吕布!是并州的飞将军吕布!”

“玄德公的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濒临崩溃的江东军士卒,如同在溺毙前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那濒死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取代!原本涣散的军心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看着那杆在火光和血光中招展的“刘”字大旗,看着那如同魔神般在敌阵中纵横捭阖的赤色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力量涌上心头!

“杀啊!!” “跟着吕将军!杀光西凉狗!!”

绝境中的江东士卒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们不再后退,不再恐惧,甚至忘记了饥饿!在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将领的带领下,红着眼睛,发出震天的怒吼,向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西凉军发起了凶狠的反扑!刀枪并举,悍不畏死!

华雄那志在必得的一刀,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硬生生打断!他猛地勒住战马,巨大的斩马刀停在半空,兽面盔下的双眼瞬间被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充斥!

吕布?!刘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看着自己侧后方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精锐骑兵如同割草般倒下的惨状,看着原本唾手可得的江东军突然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反扑,华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美的猎杀,瞬间变成了被反包围的绝境!

“稳住!后队变前队!挡住他们!挡住吕布!!” 华雄惊怒交加地狂吼,试图稳住阵脚。他知道,一旦让吕布这支生力军彻底冲散阵型,与江东军合流,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吕布岂会给他喘息之机?

“变阵!狼群噬骨!!” 吕布画戟高举,发出冷酷的指令。

刚刚完成第一次凿穿的血狼骑,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和默契。前排重骑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虎入羊群,在混乱的西凉军阵中肆意冲杀,制造更大的混乱!而后排和侧翼的血狼骑则迅速分成数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精准地扑向西凉军阵中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旗帜所在!他们根本不给西凉军结阵的机会,以小队为单位,高速穿插、切割、吞噬!

“围住他!围住吕布!杀了他!” 华雄目眦欲裂,指着在己方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吕布,对着身边的亲卫和李肃、赵岑疯狂咆哮。

数十名最精锐的西凉亲卫,在李肃、赵岑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地扑向吕布!长矛如林,马刀如雪,试图用人海战术堆死这个恐怖的杀神!

“土鸡瓦狗!也敢挡某?!” 吕布狂笑一声,枣红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他双臂肌肉贲张如虬龙,方天画戟化作一片泼水难入的死亡光幕!

叮叮当当!噗嗤!噗嗤!

金铁交鸣的爆响与血肉撕裂的闷响交织成一片!刺来的长矛被画戟精准地格开、砸断!劈下的马刀被戟刃轻易荡飞!画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雨!李肃的战刀被画戟上传来的恐怖巨力震得脱手飞出,虎口崩裂!赵岑更惨,被吕布反手一戟月牙刃扫过胸膛,坚固的铁甲如同薄纸般撕裂,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鲜血狂喷!

那数十名精锐亲卫,在吕布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偶,仅仅支撑了几个呼吸,便已死伤殆尽!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兵器在吕布马前铺了一层!枣红马踩着粘稠的血浆,吕布横戟立马,猩红的大氅在风中狂舞,周身环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魔神!他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锁定了不远处同样浴血的华雄!

“华雄!可敢与某一战?!” 吕布的咆哮如同虎啸,带着无边的战意和轻蔑,直冲华雄!

华雄浑身一激灵!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看着吕布那双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猛虎盯上猎物般的嗜血眼眸,看着李肃的狼狈和赵岑的惨状,看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如同草芥般被屠戮…一股名为“恐惧”的毒蛇,第一次死死缠住了这位西凉猛将的心脏!

他自负勇力,但吕布展现出的,那是非人的恐怖!那不仅仅是武艺,更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与杀戮本能!华雄握着斩马刀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华雄心神剧震、被吕布气势所慑的瞬间!

轰!轰!轰!

江东军营的深处,靠近中军的位置,数处巨大的粮囤和草料堆,猛地爆发出冲天烈焰!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夜空,瞬间将方圆数十丈照得亮如白昼!浓烟滚滚,火星四溅!

“粮草!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快救火啊!”

混乱的西凉军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惊恐的喊叫!这本是华雄为了彻底断绝孙坚希望、扰乱军心而预留的后手,此刻,却成了压垮西凉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火!营里起大火了!”

“粮草没了!我们被包围了!”

“吕布是魔鬼!快跑啊!”

刚刚还在勉力支撑、试图反击的西凉军,彻底崩溃了!前有江东军困兽犹斗的疯狂反扑,侧后有如狼似虎的血狼骑疯狂绞杀,营中又燃起大火,再加上主将华雄被吕布震慑、副将一伤一逃的惨状…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他们再也顾不得军令,再也顾不得同袍,只想着逃离这片炼狱!无数西凉骑兵调转马头,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向着汜水关的方向亡命奔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败了!彻底败了!而且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耻辱的溃败!

“将军!挡不住了!快走!!” 仅剩的亲兵死死拽住华雄的马缰,嘶声力竭地哭喊。

华雄看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惨状,看着远处火光照耀下吕布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看着那杆刺眼的“刘”字大旗,一股混合着滔天愤怒、刻骨恐惧和巨大羞辱的邪火直冲顶门!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兽面盔的下颌!

“啊——!!!吕布!刘备!孙坚!!” 华雄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咆哮,声音怨毒无比,“此仇不报!我华雄誓不为人!撤!!撤回汜水关!!” 他终于做出了最痛苦也是最明智的选择——断尾求生!

他不再看混乱的战场,不再理会溃散的士卒,猛地一夹马腹,在残余亲卫的死命簇拥下,撞开挡路的溃兵,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汜水关的方向亡命狂奔!那杆代表他身份的将旗,也被慌乱中丢弃,被无数溃逃的铁蹄踏入了泥泞的血雪之中!

吕布正欲策马追杀,几名血狼骑的队率却策马冲到他身边,急促禀报:“将军!孙太守处危急!部分西凉溃兵狗急跳墙,正向中军大纛猛扑!粮车已至营外,需立刻接应!”

吕布勒住枣红马,画戟遥指华雄仓皇遁逃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遗憾和杀意。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便宜这胡狗了!传令!血狼骑,随某——肃清残敌,护卫粮车!接应孙太守!”

“诺!” 血狼骑齐声应诺,声震四野。他们不再追击溃兵,而是如同高效的清道夫,分成数股,向着那些还在负隅顽抗或试图冲击江东军中军的西凉溃兵扑杀过去!铁蹄所至,顽抗者如同冰雪消融!

营寨的混乱随着西凉主力的溃逃和血狼骑的强力清剿,迅速平息下来。大火被奋力扑灭,只留下几处焦黑的残骸和袅袅青烟。

当吕布带着一队血狼骑,护卫着几十辆满载粮秣辎重的大车,缓缓驶入江东军营中心时,整个战场仿佛瞬间安静了。无数双眼睛,饱含着劫后余生的激动、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沉的感激,聚焦在那杆猎猎作响的“刘”字大旗,以及旗下那个如同战神般的身影上。

孙坚推开搀扶着他的程普和祖茂,一步一步,踏着被鲜血和泥泞浸透的雪地,走向那支队伍。他身上的深衣多处破裂,染满了自己和他人的鲜血,赤帻歪斜,脸上沾满烟灰血污,显得异常狼狈。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大旗下翻身下马、向他走来的吕布。

吕布也停下脚步,解下狰狞的兽面盔,露出那张英武逼人、此刻却带着一丝疲惫和血痕的脸庞。方天画戟倒提在手,戟尖还在滴落着粘稠的鲜血。两人在尸骸狼藉的战场中心,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

终于,孙坚走到吕布面前,不足三步之遥。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举起手中那柄饱饮敌血、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的古锭刀!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做什么时,孙坚手臂用力,将刀尖狠狠向下——

噗嗤!

锋利的刀身深深刺入脚下冰冷坚硬的冻土之中,直至没柄!

孙坚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露在外面的刀柄,如同握住某种誓言。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吕布,也仿佛穿透吕布,看到了那杆“刘”字大旗所代表的人。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重逾千钧的力量,在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战场上轰然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的江东士卒耳中:

“刘玄德…雪中送炭,活我三军!此恩此德…”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孙氏一族,永世不忘!江东子弟,永世不忘!若违此誓,犹如此刀,永镇幽冥,不得超生!”

话音落,死寂一片。只有寒风吹过破碎营帐的呜咽,以及远处尚未完全熄灭的火苗噼啪作响。

吕布看着深深插入冻土的古锭刀,看着孙坚那决绝的姿态和眼中燃烧的火焰,这位高傲的飞将,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肃然之色。他郑重地抱拳,沉声道:“孙太守言重!奉主公之命,特送粮秣军械至此!请孙太守整军,共诛国贼!”

孙坚缓缓站起身,拔出了那柄染血的古锭刀。刀锋指向汜水关的方向,那赤帻在风中猎猎如火,疲惫尽去,唯剩冲天战意:

“传令!埋锅造饭!饱餐战饭!待明日——踏破汜水!以华雄之血,洗我江东男儿之恨!以董卓之颅,谢玄德公再造之恩!”

“踏破汜水!!”

“踏破汜水!!!”

震天的怒吼,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力量与滔天的战意,如同滚滚惊雷,瞬间撕裂了梁东的寒夜,向着汜水关的方向,汹涌而去!那杆“刘”字大旗,在火光与血光中,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