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雪砺刃淬寒锋(2/2)
张辽一方,以一名新兵手臂脱臼的代价,成功将五名老兵逼退到校场边缘,老兵们虽未“败”,但已显颓势,阵型散乱,气喘吁吁。
高顺一方,则更为惨烈!三名新兵被打倒在地呻吟,但高顺和他身边的两名新兵,却成功将五名老兵全部“放倒”!高顺本人胸口挨了一记重踹,嘴角渗出血丝,但他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立,眼神凶狠地盯着地上挣扎起身的老兵,手中的木刀断了一截,断口处木刺狰狞!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寒风掠过旗杆的呜咽。新兵们看着场中那两个浑身浴汗(瞬间又在寒风中结霜)、如同从血与火中走出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敬畏。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厮杀!原来……关将军麾下的老兵,竟如此可怕!而能带领新兵对抗甚至“战胜”这些老兵的张辽和高顺,又是何等人物?!
关羽缓缓睁开了眼睛。凤目之中,那刺骨的寒冰似乎消融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审视绝世名刃般的锐利光芒。他的目光在张辽沉稳如山的姿态上停留片刻,又在高顺那带着伤、却依旧挺直如枪、眼神凶狠不屈的身影上久久定格。尤其是高顺那断折的木刀,以及他身后虽倒犹斗的新兵,仿佛触动了他心底某根弦。
“张辽。”关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沉稳有度,知兵善守。即日起,擢为代县新兵营左部曲长,统新兵百人,授刀盾战法。”
“高顺。”关羽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倔强的身影上,声音低沉了几分,却蕴含着更重的分量,“悍勇无匹,锋锐难当。擢为代县新兵营右部曲长,统新兵百人,授……陷阵之法!”
“陷阵”二字一出,如同惊雷!不仅张辽高顺心头剧震,连那些刚刚爬起来、喘息未定的老兵们,眼中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陷阵!这是何等勇烈决绝的称谓!关将军竟以此名号,授给一个初露头角的新人?!
高顺猛地抬头,染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紧紧攥着手中那半截断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着关羽,重重抱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高顺!领命!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声如裂帛,穿透呼啸的北风,在代县残破的城垣间久久回荡!
卧虎梁,落鹰峡。
朔风如鬼哭,卷着冰碴雪粒,狠狠抽打在刘德然单薄的身体上。他裹紧了身上能裹的所有皮裘,眉毛胡须早已结满厚厚的白霜,身体在陡峭嶙峋的山崖小径上微微发抖。脚下,是深不见底、被风雪弥漫的幽谷。身后,是数百名同样在风雪中挣扎前进的民夫和士卒,他们喊着粗犷的号子,用绳索拖拽着巨大的条石和沉重的圆木,在悬崖峭壁上艰难地开辟道路,构筑那座被张飞寄予厚望的“锁喉”石砦。
“快!再快些!手脚都麻利点!他奶奶的,这鬼天气!砦墙根基必须抢在下一场大雪前夯牢!”张飞裹着熊皮大氅,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雪人,在湿滑的山道上奔走咆哮,声若洪钟,压过了风雪的嘶吼。他亲自督工,豹眼瞪得溜圆,盯着每一处关键节点的进度。巨大的条石在他的指挥和亲自参与下,被众人喊着号子,一点点挪到预定位置。粗大的原木被削尖,深深楔入冻土和石缝,作为砦墙的筋骨。
“将军!落鹰峡口的风太大了!刚垒的石墙根基……怕不稳!”一名负责垒石的队率顶着风雪,嘶声喊道。
“不稳?给老子用冰水浇!”张飞怒吼,几步冲到最前沿,指着正在堆砌的墙基,“看到那缝隙没?用冰水灌进去!冻!冻实了!比铁还硬!这是田元皓先生教的老法子!快!去凿冰取水!”
民夫们立刻行动起来,用铁钎凿开冻结的溪流表面,取来刺骨的冰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石缝之间。冰水迅速冻结,果然将巨大的石块牢牢地“焊接”在一起。张飞见状,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远处,负责了望的烽燧上,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一道微弱的狼烟,在狂乱的风雪中艰难地升起,随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敌袭?!”刘德然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望去。负责烽燧警戒的,正是张方!
风雪太大,视线受阻。但隐隐约约,似乎有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从落鹰峡北面的谷口传来!
“拓跋野的狗崽子!真会挑时候!”张飞豹眼中凶光爆射,一把扯下碍事的熊皮大氅,露出里面冰冷的铁甲,“想趁老子筑砦来捣乱?!做梦!德然!你带人守好砦基!赵老三!王胡子!跟老子走!带上五十骑!去会会这帮不知死活的杂碎!”
张飞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暴熊,抓起倚在墙边的丈八蛇矛(玄蛇矛),翻身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数十名精锐的玄蛇骑迅速集结,如同黑色的铁流,紧随着他们的主将,逆着风雪,朝着落鹰峡北口狼烟示警的方向,狂飙而去!沉重的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闷雷般的声响,杀气腾腾!
刘德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自镇定,嘶声指挥着民夫和留下的士卒:“快!加固!把所有能用的石头木头都堆上去!弓弩手!上砦墙!准备!”他知道,张飞此去必然是一场恶战!这尚未完工的石砦,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和屏障!
风雪更急,墨色的云层低垂得仿佛要压垮阴山的脊梁。落鹰峡口,张飞的怒吼与胡骑的怪啸,如同两头洪荒巨兽的咆哮,在凛冽的寒风中轰然碰撞!而在那简陋的烽燧之上,少年张方死死盯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胡骑身影,咬着牙,再次奋力敲响了手中的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