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遗言礁与破碎的“回响（1/2）

”

破旧的小舟，无声地滑行在铅灰色的海面上，仿佛一片枯叶，被那无形的、由无数执念汇聚而成的“海流”推动着，驶向未知的前方。四周是永恒的灰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即使隔着厚重的铠甲，陈凡也能感觉到那雾气中蕴含的、仿佛能渗透一切的阴冷与死寂。

他（或者说，他的意识）被困在这具冰冷、沉重、行动迟缓的古代铠甲里，每一次试图活动关节，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量。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生锈的提线木偶，被塞进了一个不合身的铁皮罐子里。

（心理活动： 这具身体……太糟糕了……连最基本的行动都如此困难……）

骷髅摆渡人依旧沉默地倚在船舷阴影里，如同礁石般一动不动，只有那空洞的眼窝，偶尔会扫过陈凡，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计算着他能支付多少“船资”。

时间在这片迷失之海中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浓密的灰雾中，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座……岛屿？或者说，是一片突出海面的、巨大而崎岖的礁石群。

随着小舟的靠近，景象愈发清晰。那并非生机盎然的岛屿，而是一片无比荒凉、怪石嶙峋的黑色礁石区。礁石的形态扭曲诡异，像是无数凝固的、挣扎痛苦的灵魂。更让人心悸的是，在那片礁石区域的上空，盘旋、回荡着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声音碎片！

“……为什么……不是我……”

“……回家……我想回家……”

“……原谅我……”

“……不甘心啊……”

“……救我……”

这些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陈凡的感知里。它们没有完整的语句，只有最激烈情绪爆发时残留的只言片语，混合着哭泣、呐喊、诅咒与叹息，形成了一片永无止境的、令人疯狂的噪音背景。

（心理活动： 这里就是……第一个停泊点？这些声音……是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船客”留下的？）

“此地……名为 ‘遗言礁’。”摆渡人生锈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或者说，融入了）这片噪音的喧嚣，“无数迷途者……于此地……留下他们最后的……‘回响’……”

“也是你们这些新船客……最容易获得……初始‘船资’的地方……”

小舟缓缓靠近礁石区边缘，在一块相对平坦的黑色礁石旁停下。摆渡人用船桨指了指那片嶙峋的怪石和萦绕不散的噪音：“去吧……新船客·陈凡……”

“去聆听……去收集……”

“将那些无主的‘回响’……带回……”

“它们……可以……作为你……第一笔……船资……”

（心理活动： 收集这些声音碎片？怎么收集？）

陈凡艰难地控制着铠甲身躯，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笨拙地迈出小舟，踏上了冰冷湿滑的礁石。脚下的触感坚硬而粗糙，带着海水侵蚀留下的孔洞。

他刚一站稳，那些盘旋在空中的声音碎片，仿佛嗅到了新鲜“意识”的味道，变得更加躁动！一些较为清晰、执念更重的碎片，如同发现了目标的飞蛾，开始主动朝着他汇聚而来，试图钻进他的铠甲，侵入他的意识！

“滚开！”陈凡在意识中怒吼，本能地想要驱散它们。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声音碎片并非实体攻击，它们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污染，无视物理阻隔，直接作用于意识核心。

一股强烈的悲伤、一股刻骨的怨恨、一股无力的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本就虚弱的意识，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铠甲的运作都变得更加滞涩。

（心理活动： 不行！不能任由它们侵蚀！得想办法……控制住它们！）

他想起了自己那枚“船票”——那由账簿本源所化的银色契约印记。它似乎能与这片海的规则产生共鸣。

他尝试着，将残存的精神力量，注入胸口铠甲内那枚隐匿的印记中。

嗡……

微弱的银色光芒，自铠甲胸口透出，虽然黯淡，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契约”与“秩序”的力量。光芒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力场，笼罩住陈凡的铠甲身躯。

那些试图强行侵入的声音碎片，在接触到这银色力场的瞬间，仿佛遇到了某种克制，冲击的势头明显一滞！它们不再能轻易穿透，而是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挡住，只能在力场外围徒劳地冲撞、嘶鸣。

（心理活动： 有效！契约印记能一定程度上隔绝这些“回响”的直接影响！）

但这只是被动防御。他需要的是“收集”。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被阻挡在力场外的声音碎片。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光斑，有的像跳跃的阴影，核心都包裹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原主人的精神能量和情感烙印。

（心理活动： 既然契约印记能隔绝……那能不能……像签订契约一样……“捕获”它们？）

一个想法浮现。他不再仅仅是维持防御力场，而是小心翼翼地，尝试用那契约印记的力量，去“触碰”其中一个相对弱小、散发着浓郁“悲伤”情绪的声音碎片。

当那丝银色光芒接触到碎片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更加清晰的、少女的啜泣。同时，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躺在苍白的病房里，望着窗外，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眷恋与不甘……

那碎片剧烈地挣扎起来，但银色光芒如同最纤细却坚韧的锁链，缓缓缠绕上去，将其从混乱的噪音背景中“剥离”了出来，最终压缩、固定成了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不断闪烁着灰暗光芒的、半透明的晶体，悬浮在陈凡的铠甲手掌（意识投影）中。

晶体内部，那少女啜泣的回声依旧在细微地回荡。

（心理活动： 成功了！这就是……“回响结晶”？）

就在这颗“悲伤”结晶形成的刹那，陈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具铠甲躯壳与这片“遗言礁”的联系，似乎紧密了一丝。同时，一种微弱的“充实感”传来，仿佛这结晶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可以在此地流通的“价值”。

他如法炮制，开始小心翼翼地捕捉其他相对容易对付的声音碎片。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时刻维持契约印记的运转，精准地控制力量，避免刺激到那些过于强大或狂暴的碎片。

他收集到了一颗充满了“怨恨”的暗红色结晶，源自一个被背叛的商人；一颗充满了“恐惧”的墨绿色结晶，来自一个溺水者；还有一颗充满了“遗憾”的土黄色结晶，属于一个未能见到孩子最后一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