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基座上的低语与血肉的呼唤（1/2）

广场上的沉寂，如同凝固的油脂，厚重得让人窒息。脚下幽蓝微光点亮的路径，像一条冰冷的舌头，舔舐着石板缝隙里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沙。

陈凡每走一步，铠甲靴子与石板的碰撞声都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在惊扰某种亘古的沉眠。四周，那四十余点幽蓝光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视线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程序般的审视，比直接的恶意更令人心底发寒。

（心理活动： 这根本不是什么引导……是押送。它们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越靠近中央那座低矮的金字塔形基座，空气中那股深沉的“失落”感就越发浓重，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冷，缠绕在铠甲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胸口的融合印记灼热得发烫，裂痕间的光芒不受控制地流溢出来，尤其是那股苍白寂灭之意，异常活跃，仿佛嗅到了同类的、腐朽的甘甜。

终于，他走到了基座前。

这基座约一人高，由某种非石非玉的暗沉材质构成，表面布满了风蚀水浸般的坑洼，但依然能看出原本规整的棱角。顶端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掰断、扯碎。此刻，断口中心正幽幽地闪烁着那点深邃的蓝光，如同独眼兽的瞳孔。

当陈凡在基座前站定，那断断续续的、失真般的古老声音再次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比刚才更清晰，却也更加扭曲，夹杂着难以辨别的杂音，像是无数人的低语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标识确认……低权限通道开启……”

“……载体状态：破损，污染，不稳定……”

“……检索关联信息……关键词：‘终末’、‘契约’、‘锚定失效’……”

“……播放……最后的……定位记录……”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点基座上的幽蓝光芒猛地扩散开来，并非照亮四周，而是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中心，无数破碎的光影画面喷涌而出，并非投射在空气中，而是直接蛮横地灌入陈凡的视觉神经，冲击他的意识！

陈凡闷哼一声，感觉头颅像是要炸开。他无法闭上眼睛，只能被动承受这些混乱不堪的“记录”。

画面一： 不再是璀璨的星河航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翻涌的 灰雾之海。雾气中，隐约有难以名状的巨大轮廓缓慢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饥渴与恶意。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风格古朴厚重如神殿又似舰船的阴影（是“古船”的完整版？），正拖着无数断裂的锁链和暗淡的光带，在灰雾中艰难地、绝望地航行，船体不断剥落着碎片，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旁白（扭曲嘈杂的众声）：“……偏离……一切标尺失效……‘它’们在雾中低语……拉扯我们的影子……”

画面二： 船的内部，一个布满复杂晦涩纹路的核心舱室（与长眠滩坑洞底部符文同源）。光芒明灭不定，许多模糊的身影在忙碌，但他们的动作僵硬，身体轮廓时而清晰时而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中央，一块巨大的、完整闪耀的契约石板（正是之前碎片的本体）正在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裂痕。

旁白（一个相对清晰、充满疲惫与决绝的男声）：“……契约之力正在被‘迷雾’同化……锚点一个接一个熄灭……不能再等了……启动‘终末回响’……将我们的‘坠落’与‘归途的执念’，烙印进石板核心……哪怕只剩碎片……后来者……警惕……雾中的……”

男声未说完，便被一阵尖锐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刮擦的噪音淹没。

画面三： 石板彻底碎裂！最大的那块碎片，包裹着一团浓缩到极致、呈现出惨白与暗金交织的混沌光团（权柄崩塌气息+终末回响执念），如同燃烧的陨星，穿透了船体，撕裂灰雾，朝着下方一片弥漫着浓郁不祥与悲伤的黑色滩涂坠去——正是长眠滩！而在它坠落的轨迹旁，灰雾深处，似乎有一只巨大无朋、布满漩涡状纹路的 眼睛，冷漠地瞥了一眼。

旁白（只剩下无尽悲鸣与哭泣的混响）：“……坠落了……都睡了……永远……找不到……”

所有画面瞬间破碎，化作纷乱的色块和尖啸，狠狠刺入陈凡的意识深处。他踉跄后退，抱住头颅，铠甲缝隙中仿佛要渗出实质的痛苦。这些“记录”携带的信息量巨大，但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的那种 绝望、迷失、以及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窥视的恐怖感。

（心理活动： 灰雾之海……吞噬标尺和锚点的迷雾……雾中的“它”们……那只眼睛！那到底是什么？！这艘船，这个“航行”，真的是在探索，还是在……逃离什么？长眠滩，只是其中一个坠毁点？）

基座上的幽蓝漩涡缓缓平息，光芒重新收缩为一点。但那个扭曲的众声低语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更直接、更诡异的“兴趣”：

“……记录播放完毕……”

“……检测到‘污染气息’携带者与记录存在深度共鸣……”

“……建议：进行‘深度净化’或‘同步归档’……”

“……哨卫单位……准备执行……”

“嗡——！”

广场周围，所有幽蓝哨卫的光晕同时大盛！它们僵硬的身体，齐刷刷地转向陈凡，原本只是“注视”的冰冷视线，瞬间变得具有压迫性的 锁定 意味！

（心理活动： 深度净化？同步归档？！糟了！它们要动手！把我“净化”掉，或者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

陈凡瞬间毛骨悚然，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炸开。他想跑，但身体却被四周那骤然增强的、无形的力场死死压制，动作迟滞了数倍！更可怕的是，胸口融合印记中那股属于邪种的苍白寂灭之意，在吸收了那些破碎记录中的绝望与坠落气息后，非但没有帮助他抵抗，反而有种蠢蠢欲动的 兴奋，仿佛面前的基座和这些哨卫，是更美味的“食物”！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噜……”

一阵低沉、粘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腐烂泥沼中翻滚冒泡的声音，从广场另一侧的灰雾中传来。这声音与哨卫的死寂、基座的诡异截然不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 活性 与 饥渴。

所有哨卫的“注意力”似乎被这声音分散了一丝，锁定的压力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陈凡趁机猛地一挣，不顾印记裂痕传来的剧痛，将全部精神力量灌注双腿，笨重的铠甲躯壳爆发出不协调的速度，朝着与基座、哨卫以及那冒泡声都不同的一个方向——广场边缘一片残骸堆积稍多的阴影处——冲去！

“警告！未授权目标脱离引导范围！”

“检测到高活性血肉污染源接近！”

“优先度变更：清除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