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后金再来(1/2)

锦州城外的流民安置点,如同春雨后冒出的蘑菇,虽然简陋,却顽强地展现着生机。新垦的田地里,嫩绿的幼苗刺破了黝黑的土壤,在春日微风中轻轻摇曳。匠作营的叮当声、新兵操练的口号声、以及安置区内孩童偶尔的嬉闹声,交织成一曲略显嘈杂却充满希望的乐章。王二推行的“以工代赈”、“寓兵于民”之策,初见成效,不仅稳定了流民,更使得锦州的城防建设和物资储备悄然加速。

然而,这片来之不易的短暂宁静,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美丽而脆弱。王二深知,后金绝不会坐视锦州坐大。努尔哈赤虽伤,但其麾下贝勒如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乃至那位以智略着称的皇太极,皆非易与之辈。锦州这颗钉子,必然是其眼中之刺,肉中之钉。

石锁派出的远哨斥候,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迫。后金军在大凌河对岸的调动日益频繁,大量的旗幛、营帐如同乌云般聚集,侦骑四出,封锁消息,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锦州上空。

“千户大人,确认了,是正黄旗和镶黄旗的龙旗!还有蒙古科尔沁部的骑兵,总计兵力恐不下三万,已渡过大小凌河,前锋距我锦州已不足五十里!看旗号,似是代善贝勒统军!”石锁的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更带着一丝凝重。三万精锐,这远非之前小股袭扰可比,是实实在在的主力大军!

指挥部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吴有财脸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即便是赵大锤这等悍将,也收起了平日的浑不在意,眉头紧锁。三万对一千五,敌我兵力悬殊超过二十倍!这已不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而是能守多久,会死多少人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二身上。

王二站在那幅日益详尽的锦州防务图前,面色平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冬日的苦练,流民的安置,城防的加固,一切不都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局面吗?

“终于来了。”他轻轻吐出四个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等待已久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代善贝勒亲至,看来老汗伤得不轻,后金内部怕是也不平静。他们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定局面。我锦州,便是他们选中的目标。”王二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他想拿我们的人头立威,那也得问问我们手里的刀枪,答不答应!”

他猛地一拍地图,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传令!”

“一、全军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士卒,衣不卸甲,械不离手!”

“二、城外所有安置流民,除必要工匠及垦荒青壮,其余老弱妇孺,由栓叔统一组织,有序撤入城内预先划定的避难区域!不得有误,不得引发恐慌!”

“三、城外所有垦荒点、工坊,能转移的物资立即转移,不能转移的,就地焚毁,绝不留一粒米,一块铁给鞑子!”

“四、城外预设之烽火台,全部点燃!向宁远求援!”

“五、各营按预定防御方案,即刻进入阵地!大锤守北门及东段城墙,石锁守西门及南段,吴守备,你率本部人马,负责城内治安及预备队,随时支援各处!”

“六、匠作营,将所有库存火器、箭矢、擂石,全部运上城头!小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确保所有火炮、火铳处于最佳状态!”

一条条命令,清晰、迅速、果决,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王二的镇定和有条不紊,极大地感染了在场众人。最初的慌乱迅速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得令!”众将齐声应诺,纷纷转身冲出指挥部,奔向各自的岗位。

整个锦州城,如同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王二的指令下,轰然启动,高速运转起来。

城墙上,士兵们奔跑着进入各自的防守位置,检查武器,搬运守城器械。火炮被推上炮位,炮手们紧张地进行最后的调试。火铳手们检查着火绳和定装药包。滚木、擂石、金汁大锅被运上城头关键节点。

城外,原本充满生机的安置点瞬间忙碌而紧张起来。在张老栓和士兵们的组织下,流民们扶老携幼,带着少量家当,虽然面带惶恐,却还算有序地向城内撤退。一些青壮流民主动帮助维持秩序,或者帮忙搬运物资。望着他们亲手开垦的田地和搭建的窝棚,许多人眼中含着泪,却咬着牙,没有太多犹豫。他们知道,城在,家才在。

几处来不及转移的工棚和草料堆被点燃,黑烟滚滚而起,既是坚壁清野,也是向敌人宣告守城的决心。

与此同时,城外几处高耸的烽火台,依次燃起了冲天的狼烟!笔直的烟柱如同擎天巨柱,在晴朗的天空下格外醒目,将锦州告急的讯号,传向西南方向的宁远。

代善贝勒统率的大军,并未给锦州太多准备时间。就在烽烟升起后不到两个时辰,地平线上便出现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后金军阵。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三万大军的压迫感,远非文字可以形容。沉闷的战鼓声和马蹄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麻。

大军在距离锦州城约三里外停下,开始从容不迫地展开阵型。不同于努尔哈赤喜欢用步兵和盾车硬啃,代善的布阵更显章法。他将军队分成数个巨大的方阵,骑兵居于两翼游弋,中军以重甲步兵和弓箭手为主,并未急于发动进攻,而是派出大量斥候,仔细勘察锦州城外的壕沟、拒马等防御工事。

“代善……用兵比老汗更稳。”王二在箭楼上,通过千里镜(缴获的战利品)观察着敌阵,心中凛然。对方没有因兵力占绝对优势而贸然进攻,反而表现得极为谨慎和老练。

代善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在阵前搭起了一座简易的了望台,亲自登台观察锦州城防。双方隔着数里的距离,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这种对峙,对于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守军而言,在心理上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他娘的,要打就打,摆什么臭架子!”赵大锤在城墙上有些不耐烦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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