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沈阳城外扎营(1/2)
烧毁萨尔浒旧寨的浓烟,在辽东澄澈的秋空下,足足飘了三日才散尽。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在王靖远靴底,靖远军这支磨砺已久的利刃,终于调转锋刃,直指北方地平线下那座巨大的阴影:沈阳。
没有盛大的誓师,没有多余的鼓舞。当全军开拔的命令下达时,从锦州到牛录堡、章京堡,再到刚刚焚毁的萨尔浒,整条战线上,所有靖远军将士的眼神里都只有一种情绪:该了结了。
多年前萨尔浒的血,蓟州城头的火,宁远锦州的硝烟,还有这一路拔除堡寨倒下的兄弟……所有的债,都该在沈阳城下算个总账。
王靖远将大军分为三部。赵大锤领步兵旅为前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清除沿途可能残留的零星哨探;狗剩率火器旅及全部攻城火炮居中,这些用黑山铁矿新铸的炮管和连日赶制的弹药,是砸开沈阳城门的重锤;王靖远自领骑兵旅和石锁的斥候营殿后策应,同时提防辽阳方向的动静。
张老栓的后勤车队拉着如同小山般的粮草军械,在队伍中段蜿蜒前行。苏远清坐镇锦州,统筹全局,保障这条越来越长的生命线。林秀儿的医营前移,紧随主力,一车车绷带、药材和蒸煮过的器械,沉默地述说着即将到来的惨烈。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但极其稳健。每到一处适合扎营的地点,哪怕只宿一夜,赵大锤也会严格按照操典,下令挖掘简易壕沟,设置拒马哨探。王靖远的要求很简单:步步为营,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越往北走,土地越发空旷,村庄越发稀疏,战争的痕迹却越发鲜明。废弃的田垄里荒草丛生,偶尔能看到朽坏的犁耙半埋在土中;路旁不时出现烧焦的房梁骨架,乌鸦站在上面,用黑豆似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支沉默的军队。一些胆大的百姓躲在远处丘陵后张望,眼神麻木而复杂,既畏惧军队,又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期盼。
第五日午后,前锋传来消息:已能望见沈阳城头。
王靖远催马上前,与赵大锤等人并辔立在一处缓坡上。秋日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将前方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沈阳城。
它静静地卧在辽河平原上,灰黑色的城墙向两侧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墙高池深,远非之前那些堡寨可比。城墙之上,垛口如锯齿,望楼耸立,隐约可见旌旗飘动和甲胄的反光。四座高大的城门楼如同巨兽蹲伏,尤其是东门和北门,规模更为雄壮。护城河宽阔,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波光。整座城市散发出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权力、防御和肃杀的气息。
这就是后金经营多年的伪都,皇太极的巢穴。
即便是最悍勇的赵大锤,此刻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狗剩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喃喃道:“他娘的……真大……”
王靖远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就知道沈阳难打,但亲眼所见,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不是靠血气之勇能拿下的城池。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他的声音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按预定计划,在城南十里,依托那片土岗和林地,建立大营。记住,我们是来围城的,不是来送死的。营盘要坚固,要能让沈阳城里的鞑子,睡不安稳觉!”
命令下达,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却不再前进,而是向两侧展开,如同一只巨兽,开始小心翼翼地构筑自己的巢穴。
同一时刻,沈阳城内,皇宫崇政殿。
殿内的气氛,比城外秋日的空气更加凝滞、冰冷。皇太极坐在铺着虎皮的鎏金大椅上,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眶深陷,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丝毫未减,反而因压抑的怒火而显得更加慑人。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达的紧急军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殿下,站着以多尔衮、豪格、代善、岳托等为首的诸王贝勒、文武大臣,个个屏息垂首,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牛录堡丢了,章京堡丢了,连萨尔浒旧寨……也被烧了。”皇太极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青砖地上,“现在,王靖远……这个蓟州城下的蝼蚁,带着他的靖远军,已经到了沈阳城外十里,正在扎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殿下众人:“谁能告诉朕,他是怎么一路畅通无阻,走到这里的?嗯?”
无人应答。殿内落针可闻,只有角落铜制仙鹤香炉里飘出的淡淡青烟,兀自袅袅。
“说话!”皇太极猛地一拍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此刻难以抑制的暴怒,“平日里争权夺利,个个都是巴图鲁!现在明狗打到家门口了,都哑巴了?!”
代善作为大贝勒,资历最老,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大汗息怒。王靖远此贼,用兵狡诈,火器犀利,又乘我军蓟州新败、士气未复之机,故能连破外围。然沈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绝非那些堡寨可比。只要我军坚守不出,凭他几万人马,绝难攻克。待其师老兵疲,或辽阳援军至,内外夹击,必可破之!”
“坚守不出?”皇太极冷笑一声,“代善,你是要让朕,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任由明狗在城外耀武扬威,筑垒困我?我大金铁骑的威风何在?朕的颜面何存?!”
豪格年轻气盛,闻言出列,大声道:“父汗!儿臣愿领一旗精锐,出城踹营!趁其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叫那王靖远知道,我大金不是好惹的!”
“胡闹!”皇太极厉声呵斥,“你没看军报吗?王靖远扎营,深沟高垒,火炮环列,戒备森严!你带人冲出去,是嫌我八旗子弟死得不够快吗?!” 蓟州之败,尤其是夜间粮草被焚的教训,让皇太极对明军,尤其是这个王靖远的狡猾和谨慎,有了更深的认识。
豪格被噎得满脸通红,悻悻退下。
一直沉默的多尔衮此时缓缓开口:“大汗,代善贝勒所言坚守待援乃是老成持重之策。然豪格贝勒所言,亦不无道理。若一味死守,恐堕我军士气,长明狗威风。臣以为,当以守为主,以攻为辅。”
皇太极看向这个同父异母、能力出众却总让他心存忌惮的弟弟:“哦?如何以攻为辅?”
“今夜便可派小股精骑,多路出击,袭扰其营,试探其虚实,疲惫其士卒,使其不得安枕。此其一。”多尔衮不疾不徐,“其二,辽阳驻军两万,当严令其统帅阿巴泰,密切关注喀喇沁部动向,若其真与明军勾结,则先行击破之,再伺机东进,威胁明军侧后。其三,城内需加强戒备,尤其是汉军旗和包衣奴才,要严加管束,防止内应。其四,可多派细作,设法混入明军营中,或散布谣言,或刺探军情,或伺机破坏其粮草火炮。”
皇太极听完,脸色稍霁。多尔衮的策略,确实更全面。“就依睿亲王所言。岳托,今夜袭扰之事,由你安排,务必小心,以试探为主,不得浪战。”
“喳!”岳托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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