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胜利的代价（1/2）

炮声的余音终于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伤员痛苦的哀嚎、幸存者疲惫的喘息，以及胜利者处理战场的嘈杂。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平原染成一片暗红，仿佛在为这片刚刚吞噬了数万生命的土地致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和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是胜利独有的，令人作呕的香水。

缪拉的骑兵仍在进行着最后的追击，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猎犬，将溃散的奥军残部驱赶得更远，彻底摧毁其组织，让他们在接下来几天都无法重新集结。

而达武的步兵，则以一种冰冷的效率，开始清点这场“审判”的成果。缴获的奥军火炮被集中堆放，成群的俘虏被驱赶至村庄的广场。士兵们麻木地走过一具具穿着白色军服的尸体，俯身捡起还能使用的步枪和弹药。

拿破仑骑着他那匹名为“马伦戈”的坐骑，缓缓走出了卡斯提格里奥内。他没有去看那些欢呼的士兵，也没有去检视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他穿过遍地狼藉的战场，来到了一处刚刚建立的临时战地医院——那里原本是村庄的教堂。

教堂里，哀嚎声此起彼伏。法兰西最好的外科医生们正像屠夫一样工作着，锯子切开骨头的声音和士兵们因剧痛而发出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地上堆满了被截下的、血肉模糊的肢体。

拿破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腹部被弹片撕裂，正徒劳地抓着自己流出的肠子，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他看到一名军医，用沾满血污的手，将一勺烈酒灌进一个昏迷士兵的嘴里。

一名军官看到拿破仑，立刻上前行礼：“元帅！这里……这里太……”

“伤亡报告。”拿破仑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报告元帅，我军阵亡约一千五百人，伤员超过四千。大部分是炮火覆盖时造成的伤亡。”

拿破仑点了点头。一千五百个法兰西的儿子，换来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在他的计算里，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但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看着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士兵，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权衡。

这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权衡。一种将生命作为砝码，放在历史天平上的、冷酷的权衡。

“药品和军医不够，”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官命令道，“派人去后方，把所有的医疗资源都调过来。告诉他们，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我的士兵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教堂，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动摇从未发生过。他必须重新变回那个无情的战神。

指挥部内。

将军们聚集在地图前，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他们身上的疲惫和血腥味。

“元帅！这一仗打得真漂亮！梅拉斯那个老狐狸，恐怕现在还在夹着尾巴逃跑吧！”缪拉大声笑着，他刚刚洗掉了脸上的血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制服，又恢复了那个华丽的“骑兵之王”本色。

“我们歼灭了敌人近三万人，缴获了八十门火炮！”贝尔蒂埃也难掩激动，他正在清单上飞快地计算着战果，“这是法兰西共和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只有拉纳，这位被称为“法兰西的伊苏瓦尔勇士”的猛将，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拿破仑。

“元帅，”他沉声说道，“我有一个疑问。”

“说，拉纳。”

“我们为什么停止追击？”拉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不满，“梅拉斯的主力已经崩溃，他的指挥部被打散，本人也下落不明。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直捣维也纳！现在停下来，等于给了敌人重整旗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