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穿林之路（1/2）

黎明，是被黑林山吞噬的。

这片广袤的森林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将所有光线与声音尽皆吸入腹中，化作死寂。

莫罗司令部里的军官们曾断言，这里是“无法通行的天然屏障”。依据地图与零星的侦察报告，他们得出结论：任何成建制的军队，尤其是拖着笨重炮兵的部队，想穿越这片崎岖泥泞的山林，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们忘了，铁军的行军，靠的不仅是道路，更是意志。

而此刻，拿破仑的意志，正化为钢铁的洪流，在这片“绝境”中强行碾出一条通路。

“快！再快！把那门炮拖上来！”

拉纳将军的嘶吼在湿冷的山谷中撞击回响。他亲自动手，和士兵们一同用绳索捆绑那门陷入泥潭的十二磅炮。华丽的元帅制服上沾满泥浆，汗水和雨水混杂着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唯独那双眼睛，燃烧着足以熔化钢铁的火焰。

三天三夜了。

自进入黑林山，这支法兰西的精锐便仿佛坠入与世隔绝的炼狱。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粘稠烂泥，头顶是遮天蔽日的阴郁枝叶，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地冲刷着每个人的身体与灵魂。士兵们背负着几十斤重的装备，在几乎没有路径的山间踉跄跋涉。疲惫、寒冷与饥饿，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拖拽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但他们没有停下。

因为他们的“小伍长”，就在他们中间。

拿破仑没有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也同样穿着一双深陷泥泞的军靴，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队伍里。他会走到一个累得几近虚脱的士兵身边，用力拍打他僵直的肩膀，递过去半块干硬的面包。

“坚持住，孩子。”他的声音因嘶哑而更显粗粝，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翻过这座山，奥地利人的仓库就是我们的了。你想吃烤牛肉，还是喝勃艮第红酒？”

他会亲自勘察被山洪冲毁的桥梁，随即对身边的工兵下令：“三个小时，我需要一座能通过炮车的桥。”

他仿佛是这片炼狱中唯一不知疲倦的引擎。他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信念，正无声地感染着每一个人。当士兵们看到他们的第一执政与他们一样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他们便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抱怨。他们不再是单纯地服从命令，而是在追随一个神只般的领袖，去共同完成一项凡人眼中的奇迹。

当一门火炮因山路过陡而失控，沿着陡坡轰然滑落时，所有人都以为末日降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拿破仑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用剑柄死死楔入飞速转动的车轮缝隙，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作最后一道制动器！

“拦住它！”他怒吼道。

数十名士兵蜂拥而上，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将那重达数吨的钢铁猛兽拽回了悬崖边缘。拿破仑的剑柄被磨得滚烫，手臂上青筋暴起，但他只是冷冷地盯着那门炮，仿佛在审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这，就是拿破仑的战争艺术。他计算的不仅是距离与角度，更是敌人的意志。他赌的是，当奥地利人还在温暖的帐篷里，嘲笑法兰西人不敢越雷池一步时，他的士兵们，正用双脚和毅力，走完通往胜利的最后一里路。

与此同时，多瑙河畔。

奥地利将军克雷的指挥部里，壁炉的火正烧得旺，一派轻松祥和。军官们围坐着品尝葡萄酒，高声讨论着巴黎最新的舞会与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