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迎客(2/2)
她的表情异常严肃:“记住!埋雷的地方,一定要画暗记!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埋完雷,扫掉脚印!布设诡雷是杀敌的刀,用不好也会伤到自己人!谁要是马虎大意,害了乡亲,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孙晓的教学简单、粗暴、实用,充满了乡土智慧与致命杀机,村民们学得飞快,尤其是像金小胖那样的半大少年,对捣鼓火药、设置陷阱有着惊人的天赋和热情。
很快,平壤村及其周边,地表看似平静,地下却四通八达,地面上则处处暗藏杀机。村民们眼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坚韧的狠劲取代,他们开始主动在劳作之余挖掘地道,收集材料制作土雷,互相提醒着“暗记”的位置。
就在平壤村的“地网”初具规模,村民们初步掌握了自保和反击手段之时,孙晓战术目镜上收到了来自溶洞的新任务。
【晓晓,弓琳琳在美国那边被追杀,你马上过去保护好她。】李雨菲似乎是有些着急,直接安排道。
【好的,菲姐,咸镜北道这边谁负责?】孙晓有些不放心道。
【陈宏生吧,他是老人了,也有带兵经验,近期朝鲜无战事,他能胜任。】李雨菲思考了片刻道。
【明白!】孙晓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锐光一闪,【保证完成。】
大半年后,当纪沧海再次踏上咸镜北道时,平壤及周边十七个核心村落主干地道及连通节点基本完成,可满足隐蔽、转移、小规模伏击需求。村民自卫队已初步掌握基本诡雷布设技巧和地道利用方法,陷阱杀伤效率统计系统已部署到位。
“队长。”李雨菲的虚拟影像突然浮现在纪沧海的战术目镜中,“鬼子第18师团主力前锋联队,已进入咸镜北道境内,藤田勇少将亲自带队。”
纪沧海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大步走向村外那片看似平静的雪野,雪地上,他留下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风雪覆盖,不留痕迹,如同即将到来的风暴,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咸镜北道边境的十八师团前锋营地,藤田勇少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拿在手中有些不稳,姬路师团的覆灭和咸镜北道的各种妖异传说,让他对执行这次任务非常的抗拒,他把能用的拖延招数用了个遍,天荒陛下也没考虑换个师团来执行清剿任务。
他的镜片里,距离营地不到五里的一片开阔雪地上,矗立着一座由数百颗头颅堆砌而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字塔”。头颅早已冻成青灰色,覆盖着冰霜,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望”着18师团进军的方向。
“八嘎……牙路……那些搞情报的不是说姬路师团失踪了吗?那这些头骨是什么滴干活!”藤田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股混合着恐惧与暴怒的酸水灼烧着他的喉咙,他参加过尸山血海的日俄战争,但从未见过如此……具有仪式感的恐怖。
每一颗头颅都被刻意摆成面向东京的姿势,密密麻麻,无声地诉说着姬路师团覆灭的惨烈。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仓田大佐小跑过来,崭新的马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脸色比雪还白,“侦察…侦察小队报告,前方鹰嘴谷发现疑似敌方活动迹象,但…但是…”
“但是什么?!”藤田猛地放下望远镜,厉声喝问。
“侦察兵…他们报告说…没有发现任何足迹!”仓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飘忽,“望远镜看到有人后,侦察队就跟了上去,但是,雪地上…都没有对应的脚印!就像…就像整支军队都是飘在雪上的幽灵!”
藤田猛地一把扯开紧束的领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却无法平息心头的寒意,他终于明白了临行前参谋本部长官们那讳莫如深、近乎恐惧的表情背后意味着什么——未知的恐怖。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强迫自己仔细观察那座死亡京观,这一次,他注意到京观底座插着的一块厚实木牌。上面用锋利的刻刀深深镌刻着一行日文,赫然是《孙子兵法》中的名句: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命令部队!”藤田猛地转身,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嘶哑,“后撤!立即后撤二十里!建立防御阵地!”看着麾下将佐们错愕不解的目光,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是咆哮着补充:“立即……立即把朝协军给我调来!一万!不……我要三万朝协军!我要看到三万名朝协军站在最前沿!让他们去探路!去填平每一寸可疑的雪地!”
平壤村外,地下溶洞指挥所,当18师团前锋仓皇后撤的动静通过埋设在附近的监控传回画面时,纪沧海正站在巨大的外置全息沙盘前。他指尖在目镜边框轻点,沙盘上代表鬼子的密集红色光点立刻如退潮般向后缩去。
“哈,这就吓破胆了?”诸葛川把玩着一把缴获的精致尉官刀,刀锋在溶洞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寒芒,“孙晓把陈宏生带坏了,那小子都学会用全息投影遛鬼子侦察兵了。笑死我了,溜了他们一整天,满山乱转就是摸不着,不过…”他语气一转,带着点佩服,“鬼子这次倒是学乖了,知道退回去,找朝协军当肉盾。”
“晓晓什么时候回来,弓琳琳那不是没事了吗?”纪沧海听到诸葛川提起孙晓,也反应过来,4、5天前就通知了回朝鲜集合,这还没到。
“应该晚上就到了,弓琳琳听说要调走孙晓,安排她去狙击几个政客去了,她那雁过拔毛的人,还不得可了劲的榨干晓晓啊。”诸葛川鄙视的撇了撇嘴。
指挥所内,此起彼伏的“滴滴”声突然密集响起,李雨菲的影像调出数十个监控画面窗口,覆盖了咸镜北道主要区域:“报告队长,咸镜北道重点十七个村落的核心防御地道及连通枢纽工程已全部竣工,黑龙军也配合当地居民预制好了地雷阵地,‘地网’初步成型。”
诸葛川看着沙盘上密如蛛网的地下通道标记,挠了挠头:“队长,咱们费这么大劲儿挖这四通八达的地老鼠洞干啥?像对付姬路师团那样,找个大雪谷,轰轰烈烈一把全送上天多痛快!黑龙军这几个月带着抗联兄弟和乡亲们,挖的这堆坑洞有啥意思。”那场惊天动地的长津湖雪崩让他感觉意犹未尽的样子。
纪沧海缓缓摘下战术手套,拿起方桌上温热的搪瓷缸抿了一口浓茶,他没有立刻回答诸葛川,目光投向沙盘上代表长津湖那片碗状死亡谷地的标记,似乎也在回味。
“小时候在长白山,有个老猎户给我讲狩猎的故事,”他放下茶缸,声音低沉平缓,“老爷子总说,打虎要懂。”
诸葛川疑惑地看过来。
纪沧海没有理会诸葛川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下去:“一让虎进沟,地势窄了,它腾挪不开;二让虎上坡,爬坡费力,它气势就泄了;三让虎…”他拿起茶缸盖,轻轻往桌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回头。”
他抬眼看向诸葛川,眼中仿佛映着旧日雪原:“见过猛虎被逼急了回头那一扑吗?山摇地动,腥风扑面,老爷子那件厚棉袄,愣是被撕成了门帘布。”纪沧海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丝与他平日冷峻不符的锐气,“可那畜生万万没想到,就在它自以为绝地反击、志在必得的雪窝子里,还蹲着个端着老土铳、憋着口气的愣头青。”
指挥所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里火炉上烧水的铁壶发出“滋滋”的轻响。
“打鬼子和打老虎,道理差不多。”纪沧海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方桌光滑的木质表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你追得太紧,他们只会拼命逃跑,像受惊的兔子。你得退一步,让他们感觉自己占了上风,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他的食指重重地点在圆圈的中心,“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红着眼,嗷嗷叫着往你早就布好的死地冲!自己跳进绞肉机!”
纪沧海忽然身体前倾,凑近诸葛川,后者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火药、钢铁与一丝清凉薄荷的气息:“现在告诉我,是带着兄弟们漫山遍野去追几万条发了疯、见洞就钻的野狗痛快……”
他的手指关节敲了敲沙盘上那密密麻麻的地道网格标记,发出笃笃的轻响,“还是舒舒服服坐在这里,看着他们自己排着队,争先恐后地跳进这个布置好的、插翅难飞的…大坟场?”
三十里外的平壤村,金老汉放下挖掘地道的铁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颤巍巍地爬上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他对着一个镶嵌在树干里的、喇叭状的竹制传声筒,深吸一口气,用苍凉而坚韧的嗓音,唱起了古老的阿里郎调子。
歌声并不嘹亮,却通过埋设在各村地下的、由竹管和铁皮筒构成的原始传声网络,在寂静的雪原下幽幽回荡。
当那熟悉的、带着血泪与不屈的旋律在各个村落的隐蔽入口处响起时,无数像金老汉一样的朝鲜农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们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印着黑龙江将军府大印、带着体温的地契,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文字和红印,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然后,他们再次拿起铁镐、铁锹,更用力地挖掘着脚下的土地,他们自己的土地,他们未来的堡垒,此处的地道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村子的范围。
崔老汉带着两个半大的孙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地窖的入口伪装好,然后继续向坚硬的山体内部掘进,挖出的土石被仔细地装入废弃的鬼子钢盔,由妇女和孩子们组成的运输队接力运出,分散倾倒或用于加固工事。
朴大嫂领着村里的妇女们,灵巧地用坚韧的草绳将削尖的竹片紧紧捆扎,制作成通风管道和致命的陷阱组件。就连六岁的小英子也跪在潮湿的地道里,用冻得通红的小手,仔细地将锋利的碎瓷片和淬毒的荆棘,一片片嵌进预设陷阱坑的内壁。
村外一处不起眼的雪坡下,伪装成天然土包的射击孔内,少年金小胖屏息凝神,手中那支保养得锃亮的汉阳造步枪枪管,从伪装的枯树桩缝隙中悄然探出,瞄准镜冷冷地对准了村外的道路。
他的身后,是四通八达、如同迷宫般的地道网络,潮湿的土壁上用炭笔画着简易却精准的地图,有的箭头指向村中的水井暗道,有的虚线连接着村后坟场下的隐蔽出口,每一条岔路的阴影里,都可能藏着布满淬毒竹签的死亡陷阱。
“小胖。”列文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狭窄的通道传来,带着回音,“测试下在沉默中延伸,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