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爱(2/2)
远处,一辆刚下线的“白虎”正被工程师们簇拥着进行最后的调试,无奈威廉二世给的太多,纪沧海又空运来一台白虎生产线,“白虎”流线型的车身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低沉的引擎轰鸣声隐约传来。
“代价?” 纪沧海转过身,背对着光,面容有些模糊,只有烟头的红点忽明忽灭,“阿尔伯特,看看外面。” 他抬手指向工厂,“‘白虎’的自毁机制,源自一种对微观粒子状态的‘锁定’和‘触发’。当非授权拆解破坏了预设的量子态平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易懂的词汇,“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链式反应就开始了。溶解、爆炸,只是能量释放的不同表现形式。”
爱因斯坦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瞬间将“白虎”的自毁与手中核裂变文件的描述联系了起来!那不是什么简单的机械陷阱或化学机关,而是基于对物质更深层规律的应用——一种受控的、定向的微观能量释放!这比汽车本身的技术更让他感到震撼,这需要何等精密的计算和对物质基础法则的掌控?
“您是说……” 爱因斯坦的声音干涩,“‘白虎’的自毁,是……是一种微观层面的‘可控链式反应’演示?”
“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演示。” 纪沧海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小到只够毁掉几个零件,而不是一座城市。原理相通,但规模和可控性天差地别。”
他走回办公桌前,拿起爱因斯坦带来的那份印着鹰徽火漆的专利申请文件,随意地翻了翻,目光扫过那些关于“空气悬挂”、“碳纤维”、“混合动力”的、在1907年显得无比超前的描述。
“至于这些东西,” 纪沧海将文件丢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专利?阿尔伯特,专利保护的是‘已知’的创新,是阳光下可以被复制的技术。而‘白虎’,或者说它背后代表的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窗外,“它存在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为了被复制,被拆解,被放进专利局的档案柜里落灰。”
他直视着爱因斯坦困惑而震惊的眼睛,缓缓道:“它存在的意义,是告诉那些习惯了主宰规则的人——比如伦敦的老爷们,巴黎的银行家——规则,是可以被重新书写的。就像你笔下的时空,并非绝对不变。当有人掌握了更底层的‘规则’时,旧的游戏方式,就该结束了。”
“所以,” 纪沧海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我同意提交专利申请,并点名由你来审核,阿尔伯特,不是为了让你们专利局承认什么,也不是为了满足英法那些藏在幕后的好奇心。”
他拿起桌上那杯一直没动的、属于爱因斯坦的麦卡伦,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
“我是想让你亲眼看看。” 纪沧海将酒杯推到爱因斯坦面前,水晶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看看在你们现有的物理框架之外,在那些被你们认为‘不可能’或者‘尚未发现’的领域,有些东西,已经真实地存在,并且正在运行,看看‘规则’是如何被重新定义的。”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看看,掌握着重新定义‘规则’钥匙的人,是谁。以及……”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千钧之力,“当这把钥匙,交到一个足够理解其重量和意义的人,比如你,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手中时,这个世界,可能会走向何方。”
爱因斯坦感到一阵眩晕,手中那份轻飘飘的核裂变文件,此刻重逾千斤。窗外“白虎”低沉的引擎声,仿佛变成了来自未来的沉闷鼓点,而眼前这位神秘的东方公爵,正将一杯象征着“看见”的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那杯酒,指尖却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不小心碰倒了杯子。
琥珀色的、昂贵的1890年麦卡伦,瞬间泼洒出来,浸湿了那份印着霍亨索伦鹰徽的专利文件,也浸透了那份写着“铀235”、“链式反应”、“临界质量”的惊世骇俗的纸张。浓烈的酒香混合着羊皮纸和墨水的味道,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爱因斯坦怔怔地看着酒液迅速在文件上洇开,模糊了那些象征着旧秩序权威的鹰徽,也晕染了那些预示着毁灭与新生的字迹。他仿佛看到两个世界的边界,在流淌的酒液中,变得模糊不清。
爱因斯坦坐在被麦卡伦浸透的文件前,指尖还残留着琥珀色酒液的黏腻。办公室里弥漫着威士忌的浓香与羊皮纸受潮后的淡淡腥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像极了此刻他脑中激烈碰撞的思绪。
爱因斯坦看着这个声称自己“初中物理很一般”,却拥有着洞悉宇宙最深层次规律的“钥匙”的亚洲面孔的意大利华尔兹公爵,脑子嗡嗡作响。这种矛盾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极致的伪装,要么……他的知识来源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常规教育体系。
他几乎可以肯定,纪沧海不属于这个时代,证据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他这位天才物理学家的大脑中飞速组合、印证。
“你是从未来过来的,哦,不止,你的行为带有一种目的性极强的“使命感”,无论是展示力量、介入政治、还是传递关键知识给我,都像是在执行一个庞大的计划。”爱因斯坦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不时说出他的结论,“未来发生了什么?难道和我有关?嗯,是了,应该是这个核裂变的原因。”
纪沧海有些诧异的看着脑补怪,忍不住道:“至于吗?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就都猜出来了?”
听着纪沧海的话,爱因斯坦嘴角扬起,他看着酒液中模糊的鹰徽与核裂变字迹,爱因斯坦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责任感和探索欲的兴奋。
纪沧海的出现,如同在他精心构建的物理世界中撕开了一道裂缝,让他瞥见了裂缝之外浩瀚无垠、充满未知与可能性的新宇宙。这个神秘的东方公爵,本身就是一个比任何物理定律都更吸引他去解开的终极谜题。
“公爵阁下,” 爱因斯坦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这个动作掩盖了他颤抖的手指,“您到底是……”
纪沧海犹豫了片刻,调取出外置虚拟影像,把世界毁灭的画面向他展示了一番,看着从一开始兴奋的查看虚拟影像,到被核冬天震惊的跌坐在沙发上,双目失神的爱因斯坦,他缓缓道:“人们并没有善用这些知识,当威力巨大的武器成为一些孩童打架的工具,这种结果几乎是必然的。”
“你们从未来来到这里,要做什么?”爱因斯坦没想到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来找知己,结果回不去了。
“其实吧,我本计划的是高薪聘请你去华夏教学搞科研,用一部分先进的知识拉拢一下你。”纪沧海也有些头大,他低估了爱因斯坦的智商,“结果我啥都没说,你全猜出来了,这就有些尴尬了。”
“所以我的危险指数更高了?”爱因斯坦对自己的情商表示无奈,早知如此就装傻了。
纪沧海微笑着摆了摆手,“你现在应该是懊恼想到什么说什么,早知道就装傻了,对不对?未来的科技比你想象的还要科幻,微表情会反映出你的真实内心。”他转身时,背后的落日将身影拉长到覆盖整个办公室,阴影恰好吞没了爱因斯坦瘦削的身躯,“我想邀请你,嗯,加入拯救未来的计划中,你愿意吗?”
“我只是一个学物理的……”爱因斯坦有些犹豫,探索科研和未知才是他人生的意义。
纪沧海用外置虚拟影像调取出一幅幅实时监控,画面中的建筑群矗立在雪原上,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设备,爱因斯坦认出了类似粒子加速器的环形结构,虽然设计理念比他构想的还要激进。
“这是我们在黑龙江的实验室,” 纪沧海放大了一幅影像,那里有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钱昭华的带领下,正在操作某种精密仪器,“恒温系统比莱顿实验室精确十倍,电力供应来自特制的水轮机……” 他不停的展示着一件一件精密仪器还不停地解说道:“光谱仪精度 0.001?、真空泵可达 10^ - 6mmhg、电磁场发生器最大 20 特斯拉……”
这些数字让爱因斯坦的呼吸变得急促,在伯尔尼专利局,他连块像样的黑板都要和六个同事共用。
“您想让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明知道纪沧海这是赤裸裸的勾引,他也无法做出丝毫的抵抗。
纪沧海微笑着说道:“继续研究你的‘小爱好’,比如…… 光电效应与量子不连续性。亦或者是补充一下未来的知识,然后和未来的科学家一起研究全新的课题。”
爱因斯坦的视线一直在各种实验室的画面中扫视,当他看到低温实验室简介中最低可至- 273.1c这个超出认知极限的温度数值,让他后颈的汗毛全部竖起。
柏林火车站的穹顶下回荡着蒸汽机车的喘息声,爱因斯坦提着那只陪伴他辗转苏黎世、伯尔尼的旧皮箱,箱角还贴着瑞士专利局的行李标签,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塞满计算公式的笔记本。月台上的煤气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不确定原理中的粒子轨迹。
“教授。”
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个穿着英式粗呢风衣的东方男子靠在三等车厢的栏杆上,指尖的香烟明明灭灭。当爱因斯坦走近时,男子掐灭烟头的方式很特别,他竟然用拇指和食指直接捏熄,仿佛感受不到灼痛。
“我是赵天鹰。” 男子没有伸手,只是微微颔首,爱因斯坦注意到他的站姿,右脚比左脚靠前半步,风衣下摆的弧度显示右腰侧藏着硬物。
月台另一端的宪兵正在检查证件,靴子上的马刺咔咔作响。赵天鹰走到爱因斯坦的侧后方,轻声道:“您的夫人和孩子会乘坐晚一班的列车,公爵已经安排好了。” 他的德语带着奇怪的腔调,许是会的外语太多,口音串的比较厉害,“到齐齐哈尔这段路程,您的安全由我负责。”
“为什么要如此谨慎?我现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 爱因斯坦忍不住问,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皮箱把手。
“因为我们钱老很欣赏你。” 赵天鹰说 “钱老” 二字时,说不出的郑重,“他很期待与你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