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德皇(1/2)
柏林中央车站巨大的穹顶下,人声鼎沸,蒸汽弥漫,一列通体喷涂着深邃、威严的普鲁士蓝,车厢上饰有简洁金色纹章与莱茵公爵徽记的专列,带着西伯利亚的寒气,缓缓滑入最尊贵的月台。
车门开启,纪沧海率先步出,黑色的大氅在夹杂着煤烟味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李雨菲、魏巍、诸葛川、孙晓、孙柯等人鱼贯而下,沉稳的步伐踏在坚硬的月台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站台上,迎接的规格远超寻常,皇家卫队持戟肃立,仪仗队军服笔挺,钢盔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威廉二世竟亲自站在队伍最前端,并未穿繁复的宫廷礼服,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普鲁士元帅常服,佩剑悬于腰侧,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白色蒸汽,牢牢锁定在纪沧海身上。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审视、期待与不易察觉的急切的复杂神情。
“欢迎回到柏林,朕的莱茵公爵!”威廉二世的声音洪亮,带着日耳曼式的热情,他大步上前,主动向纪沧海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用力握住,力道之大,仿佛要确认眼前之人的真实存在。
“承蒙陛下亲迎,不胜惶恐。”纪沧海微微颔首,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礼节性微笑,声音温和而平静,听不出长途跋涉的疲惫。
“惶恐?”威廉二世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拍着纪沧海的肩膀,“朕看你是乐不思蜀!你消失的这一年多还跑去拿了一个世界冠军!”
他侧身,指向身后一群同样穿着普鲁士蓝色运动服、但神情明显拘谨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年轻人,“你的黑龙队,在伦敦奥运会上,踢得真叫一个……势如破竹!我都后悔没让足球队去参赛了,好在你领衔的队伍也代表了咱们德意志。”他刻意模仿着刚学会的中文成语,显得有些生硬,这一句话里蹦出来2-3个中文的说话方式,让纪沧海感觉有些熟悉。
威廉二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越说越激动,“尤其是最后决赛,三比零横扫英国佬!哈哈,你们把他们的傲慢狠狠踩在脚下,痛快!那场比赛的电视录像我看了三遍,话说你什么时候在咱德意志铺设电视台,意大利那边可是挣得盆满钵满了,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陛下不会准备在车站和我彻夜长谈吧,您的成语用的越来越好了。”纪沧海笑嘻嘻的看着他。
威廉二世的目光扫过纪沧海身后沉默的队员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走,咱们回去再说!朕已经让人在无忧宫准备了庆功宴,柏林最好的香槟管够!你们为德意志帝国,也为朕本人,挣足了面子!”
纪沧海身后的众人,在德皇毫不吝啬的赞誉下,依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眼神锐利而内敛,如同未出鞘的刀,只有嘴角微微抿紧,透露出些许被认可的骄傲。他们身上那种经历过真正战火淬炼的沉稳气质,与威廉二世身后那群虽然健壮、却略显青涩的德国青年球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能为陛下带来些许荣光,是他们的荣幸,回头让他们切磋一下,”纪沧海淡然回应,此行带着黑龙队,也是学习前辈们用小球推动大球。
“走走走,上车!”威廉二世亲热地揽住纪沧海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引向站台外那辆纪沧海赠送的那辆酒红色朱雀·国雅,“你赠送给朕的这辆车,朕很喜欢。”
二人缓缓的走着,周围的人保持着身距,威廉二世压低了声音,带着探究的意味:“冠军的荣耀固然令人振奋,公爵。不过,朕更关心的是,黑龙队的龙和……乌拉尔山以东,龙国的那个龙……是不是一条龙?”
纪沧海四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威廉二世的笑脸,脸上笑容不变:“是的,陛下,就像对外公布的一样,黑龙队的龙和龙国的龙,用的词都是long,而不是dragon。一个新生的国度而已,当不起陛下的关注。”
威廉二世的目光如同探针,试图穿透纪沧海平静的外表:“新生国度?能引发天罚的国度……有人说那是一个强大的帝国,有人说只是一群流亡者的松散联盟。朕很好奇,它的心脏,究竟在谁的手中跳动?”他紧盯着纪沧海的眼睛,刻意放慢了语速,“或者说,那片辽阔的疆域,最终会为谁加冕?朕的莱茵公爵……是否有意在那冰原之上,为自己打造一个更大的府邸?”
轿车厚重的车门被侍从拉开,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纪沧海在迈入车厢前,终于侧过头,迎上威廉二世灼灼的目光,他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陛下多虑了。”纪沧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威廉二世耳中,“龙国并非帝国,它选择了共和之路,至于我……”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和深不可测,“不过是个有些影响力的顾问罢了,龙国对德意志绝对不是威胁,我可还是您的莱茵公爵呢,龙国的未来,由它的人民和法律决定。”
威廉二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更深的疑虑,他紧跟着坐进车里,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轿车平稳地驶离车站,驶向柏林的心脏。
无忧宫的宴会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长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质餐具闪闪发光。威廉二世兴致高昂,频频举杯,盛赞黑龙队的胜利,气氛热烈,纪沧海作为主角,始终保持着优雅从容的风度,与德皇及在场的军政要员们周旋,言辞得体,滴水不漏。
然而,当侍者撤下最后一道甜点,换上醇厚的白兰地,宴会厅内悠扬的音乐也渐渐低缓下来时,威廉二世脸上的轻松笑意敛去了几分,他示意众人退下,只余纪沧海和他,整个厅堂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私密。
“公爵,”威廉二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不知道你怎么看欧洲的局势?龙国打下乌拉尔以东后,沙俄那头贪婪的北极熊,在你们的挤压下,正变得更加焦躁和危险。尼古拉二世的目光,转移到了巴尔干,而且他从未放弃过对西进的渴望。”
“陛下,最后一战想必你也知道,天罚的威力太大,我们也只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爆破,那种武器震慑、鱼死网破还可以,没法用到战争中的。”纪沧海开口堵住了威廉二世的打算,“而且天罚我们只有三枚,放那一颗都让我心疼到现在。”
“……”威廉二世盯着纪沧海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些话有几分真。
“陛下,白虎·轻骑兵已经装配到部队第一线了,咱们德意志的军力在欧洲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了!您的顾虑似乎有些多余。”
威廉二世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大欧洲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沙俄疆域上,然后向西划过波兰平原,直指德国东部边境,“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英国从意大利购买了两千多辆白虎,还仿制了大批,虽然不如白虎结实耐用,但胜在量大,而且他们输送给了沙俄不少……”
他顿了顿又道:“一旦战火燃起,朕毫不怀疑,沙俄会倾尽举国之力,用他们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灰色牲口军团,像洪水一样涌向朕的东部边境!一百万?甚至更多!”威廉二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和一丝刻意渲染的急迫,“他们新装备的那些战车,虽然粗笨,但数量惊人!这将是德意志陆军在东线面临的空前压力!”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纪沧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莱茵公爵,龙国能否在关键时刻西进沙俄?白虎·轻骑兵在你的赤龙军手中用的出神入化!朕需要你,需要龙国!在关键时刻,从东面狠狠地给沙俄来上一刀!牵制住他们至少一半,不,三分之一的兵力!让尼古拉二世首尾不能相顾!这是决定欧洲天平的关键砝码!”
威廉二世的话语如同战鼓,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
纪沧海依旧靠坐在沙发里,姿态甚至显得有几分慵懒,他端起面前的白兰地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目光落在酒液旋转形成的旋涡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半晌,他才抬起眼,看向神情急切的德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荒谬的笑意。
“陛下,”纪沧海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您太高估龙国了,或者说,您对那片土地的真实状况,可能有些误解。”他放下酒杯,双手随意地摊开,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乌拉尔山以东,地域确实辽阔,甚至比整个德意志帝国还要大得多。但是,陛下,那里没有人啊!”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那里除了冰原,就是冻土,是废弃的矿坑,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沙俄时代流放犯人的地方,您认为能有多少人口?我们还驱离了沙俄贵族和那些不愿意加入龙国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根据我们最新的、非常乐观的统计,整个龙国治下,包括那些在冻土苔原上艰难求生的原住民,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口,拢共……也就百十多万人,还不到二百万啊,陛下。”他轻轻重复了一遍,数字在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这百十多万人,散落在比欧洲还要广大的土地上,光是维持最基本的生存秩序,建立最初步的行政体系,就已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力量。屯垦、修路、开矿、建设最简陋的居所……我们的人手永远捉襟见肘,优秀的基层管理干部更是极度匮乏。”纪沧海的声音带着一种真实的疲惫感,这种疲惫并非伪装,而是基于他对龙国现状的深刻了解。
“至于军队?”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陛下,实话实说,赤龙军规模比战时翻了三倍,现在有个六七万人吧,但是需要分散到五十多座城市,我现在能调动的野战部队也就一千吧。别说牵制沙俄了,我现在都担心他打过来,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我们输不了,但绝对不是靠阵地战,只能是以前那样偷袭、预置战场!想必您也知道赤龙军当年崛起的过程。”
纪沧海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威廉二世炽热的期待上,德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眉头紧锁,在厚厚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纪沧海描绘的景象与他预想中那个在东方崛起、能分担压力的强大盟友相去甚远,情报部门确实提到过龙国地广人稀,但他潜意识里总认为,拥有那种先进装甲力量的势力,必然拥有强大的战争潜力,纪沧海此刻的诉苦,打破了他这种一厢情愿的幻想。
“几……几百万人?”威廉二世停下脚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那么大的地方……”他猛地想起纪沧海之前提及的屯居建设,当时只以为是某种治理方式,现在想来,恐怕真的是因为人手极度短缺而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一股巨大的失望和焦虑攫住了他,如果东线没有强有力的牵制,施里芬计划赖以成功的时间差将面临巨大风险。
宴会厅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威廉二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沙俄的版图,又扫过代表龙国的那片巨大的疆域,最终回到纪沧海波澜不惊的脸上,他似乎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就在这时,威廉二世的目光扫过地图下方,东亚的位置。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某种转移话题或者另辟蹊径的线索,他重新走回沙发旁,却没有坐下,而是俯身,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朝鲜半岛的位置。
“人口不足……朕明白了。”威廉二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下潜藏着更深的试探和探究,“那么,公爵,对于发生在远东的另一件小事,朕倒是充满了好奇。”他抬起头,紧紧锁定纪沧海的眼睛,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玩味的笑意。
“你上次离开柏林前给朕提过你的小目标,说是报个仇,小日子在朝鲜接连损失了五个精锐师团,前前后后有十五万人吧。”威廉二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纪沧海的表情,缓缓说道:“小日子派人去收尸都找不到尸体,仿佛人间蒸发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朝鲜的位置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没有大规模战役的报道,没有成建制的俘虏,甚至没有清晰的战场痕迹,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地图上轻轻抹去。小日子国内对此讳莫如深,只以‘天灾导致的重大损失’含糊其辞,国际观察家们众说纷纭,有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全军冻毙,有说陷入了可怕的瘟疫……但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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