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防守(2/2)
“嗨咿……”稀稀落落的应答声响起,有气无力,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没有欢呼,没有“板载”,只有一片死寂的认同。曾经那个光芒万丈、仿佛要吞噬整个东亚的帝国梦想,在此刻彻底显露出了它泡沫的本质,看上去五彩斑斓,庞大无比,却在现实这块礁石上,轻轻一戳,就破裂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湿漉漉的、不堪入目的残迹。
帝国的精英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只有迷茫、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一个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对手,更不知道如何向国内狂热的民众解释这接连不断的、灾难性的失败。
他们只能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朝鲜这片最后的沙土里,祈祷着风暴早日过去,尽管他们内心深处知道,这或许只是另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会议在压抑和绝望中草草收场,重臣们沉默地起身,陆续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对视,每个人都步履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是帝国沉没的残骸。
桂太郎首相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张巨大的、布满血腥“x”号的地图,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今天起,小日子帝国这艘大船已经彻底转向,驶向了一条收缩、防御、甚至可能最终覆灭的航路。而他,将是这艘破船的船长,直到它最终沉没或被风暴撕碎。
如此惨重的损失,纵使军方和政府试图严密封锁消息,也是徒劳,海参崴生还者寥寥,但并非没有,几艘重伤逃回的运输舰和军舰上,挤满了精神濒临崩溃的伤兵和溃兵。他们被严格隔离在偏远的军港医院和兵营,但惊恐的只言片语、绝望的梦呓,还是通过医护人员、后勤人员乃至看守的士兵,像瘟疫一样悄然扩散开来。
“全死了……海滩上全是尸体……海水都是红的……”
“怪物……他们的枪炮会连续不断地嘶吼……根本没有换弹的时间!”
“从天而降的火雨……一整片滩头都被炸飞了……”
“我们根本看不到敌人……就像在和幽灵作战……”
这些零碎、恐怖、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描述,结合此前青岛、南洋失利的小道消息,以及早已在民间流传的“东三省妖术”、“朝鲜天灾”的传说,迅速在东京、大阪、广岛等大城市编织出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之网。
正式的、经过粉饰的战报尚未发布,但一种模糊却巨大的不祥预感已经笼罩了小日子本土。酒馆里,人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家庭中,主妇们忧心忡忡地计算着日益减少的配给,乡村里,每一次邮差的到来都让村民们心惊肉跳,生怕带来征兵通知书或阵亡通知书。
真正的风暴,在《日韩合并诏书》发布以及新一轮更加严酷的征兵和物资征用命令下达后,终于爆发了。
在东京,曾经举行过数万人“祈愿战争胜利”集会的日比谷公园,此刻聚集了另一群人。
“骗子!军部都是骗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她儿子的军装照,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的儿子!在青岛!他们说他是英雄!是瓦碎!可邻居家的孩子逃回来了……说他们根本没见过德国人!是被自己人……被自己人杀得……”她哽咽着无法说下去,周围的人群发出愤怒的嗡嗡声。
一个穿着破旧西装,知识分子模样的人站在公园的演讲台上,他挥舞着一份偷偷流传的外国报纸摘要,“看看吧!看看吧!海参崴!帝国两个最精锐的师团!三万五千人!被屠杀!像牲口一样被屠杀在滩头上!我们的舰队在哪里?我们的飞机在哪里?政府无能,军部无能,三万五千人拿不下一个滩头?!”台下群情激愤。
“我们的孩子是去发财的,不是去送命的!”
“龙国凭什么屠杀我们的孩子!”
“小日子帝国不能被龙国欺负了,复仇!”
“粮食呢!为什么粮食越来越少!物价越来越高!从清廷掠夺的财富去哪了?”
“清廷最好打!为什么打德国和龙国!”
警察和特高课的人员紧张地围在四周,试图驱散人群,但这一次,恐惧和愤怒压过了对当局的畏惧,推搡、叫骂、甚至小规模的冲突开始出现。昔日“帝国万岁”的欢呼之地,此刻回荡着“报仇!”、“要粮食”的怒吼。
类似的混乱场景,在大阪、神户等工业城市也在上演,工人罢工抗议物价飞涨的同时,还有要求延长工时支援前线的呼声。
在农村,景象更为凄惨,连续多年的征兵,早已抽干了乡村的青壮年劳动力。田野里耕作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每一个村庄,几乎都有“英灵祠”,供奉着阵亡者的牌位,而如今,新的噩耗不断传来。
在广岛的一个小村庄,村长颤抖着双手,一次接到了三份阵亡通知书,都是海参崴战役的。其中一份,是来自田中一郎的家。那个曾经在宇品港码头对大海感到不安的年轻农夫,最终没能回到他耕作过的土地。
他的母亲接到通知书时,没有哭喊,只是呆呆地坐在门口,望着远方的稻田,一遍遍喃喃自语:“一郎……说好了……打完仗就回来……帮家里抢头牛回来的……” 邻居们沉默地围在一旁,兔死狐悲的绝望弥漫在空气中。
村里的青壮年几乎已经绝迹,下一次征兵,恐怕就要轮到未成年的孩子和年迈的老人了。
征粮官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为了支撑庞大的军费和朝鲜防御计划,政府加大了粮食征收力度,几乎掠走了农民口中最后一点存粮,“为了圣战!为了帝国!”的口号再也无法激起热情,换来的是麻木的服从和隐藏在眼神深处的怨恨。
这就是小鬼子的百姓吧,能喝着别人的血,吃着别人的肉生存时,他们义无反顾。当发现吃亏的是自己时,又会戴上伪善的面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地震、海啸频发地区的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的典型表现。
官方媒体最初仍试图按照指令,极力宣扬“日韩合并”的伟大意义和“固守朝鲜”的必要性,将战略收缩描绘成“深谋远虑”和“集中力量”。
《东京朝日新闻》的头条文章鼓吹合并带来的“广阔腹地”和“稳固后方”,但对于之前的惨败,则轻描淡写,归咎于“敌人的狡诈”和“一时的困难”,并强调帝国军人“英勇奋战”、“瓦碎报国”的精神。
然而,这一次,民众不再轻易买账,报纸的销量下滑,人们更愿意相信街头巷尾流传的“谣言”。一些稍微敢言的报刊,开始隐晦地提出疑问,呼吁政府“体恤民情”、“审慎决策”,虽然立刻遭到审查和打压,但这种声音的出现本身,就说明了舆论场的失控。
前线惨败的细节,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不断渗透进来,与官方宣传形成了尖锐的对立,进一步加剧了民众的不信任感和幻灭感。
即便是军队内部,士气也低落到了极点,新征召入伍的士兵,不再是满怀“为国尽忠”热情的青年,更多的是被生活所迫或被强征来的麻木面孔。他们训练时无精打采,私下里则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听说要去朝鲜守堡垒……那里冷得很……”
“龙国人会不会打过来?他们那种武器……”
“去了就是送死……看看第五师团和第七师团……”
军官们对此也心知肚明,只能用更严酷的纪律和体罚来维持控制,宣扬“武士道精神”和“为天荒尽忠”来麻醉士兵,但效果甚微。一种“早晚要死,何必挣扎”的绝望情绪在军营中蔓延,逃兵事件开始增多,虽然被抓回后下场极其悲惨,但仍无法完全遏制。
面对民间的哀鸿遍野和军队的低迷士气,上层尤其是军部中的死硬派,并未真正反思。他们反而认为,失败是由于“意志不够坚定”、“国民不够忠诚”。于是,在全力镇压朝鲜反抗运动、构筑朝鲜堡垒的同时,他们对内的控制也变得更加严酷。
特高课的活动变本加厉,任何对战争、对军部、对政策的质疑和批评,都可能被扣上“非国民”的帽子而遭到逮捕甚至秘密处决,舆论管制达到顶峰,只能有一种声音存在。
他们企图用恐惧来压制恐惧,用高压来维持摇摇欲坠的秩序,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倒流,重回那个狂热的扩张时代。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坐在一个内部压力不断增大的火山口上,帝国梦想的泡沫破灭后,留下的不是一个坚韧的核,而是一个被掏空、充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空壳。
在印度洋准备登陆的纪沧海等人,冷眼旁观着小日子国内发生的一切。他看着关于小日子社会动荡、经济濒临崩溃、军队士气低落的报告,嘴角只有一丝冷峻的笑意。
“占领朝鲜是最大的退让?还真有他们的……”他对着地图上被重点标注的朝鲜半岛哼了一声,“打完阿三,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