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孤岛·暗巷悬壶(1/2)

货船突突的引擎声,混杂着苏州河水的腥气与劣质煤烟的味道,将沈逸尘昏沉的意识稍稍拉回现实。他靠在潮湿冰冷的木箱上,透过渔网的缝隙,望向船外。

河岸两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侧是闸北的断壁残垣、冲天硝烟与绝望哭喊;另一侧,租界的堤岸上,虽也拥挤着惊魂未定的难民,但高楼大厦依旧矗立,霓虹灯在薄暮中提前亮起,爵士乐的靡靡之音隐约可闻,透着一股畸形的繁华与麻木。

这就是“孤岛”。战争的狂风暴雨中,一块暂时维持着脆弱平静的弹丸之地。

货船并未在主要码头停靠,而是沿着错综复杂的支流河道,驶入了一片相对偏僻、遍布着低矮仓库和小型工厂的区域。最终,它在一条散发着污物臭气的河汊尽头,靠近一座生锈铁桥的阴影里,缓缓靠岸。

船头的汉子们似乎完成了任务,开始粗声粗气地卸货,对藏在船尾的三人视若无睹。阿勇警惕地观察了片刻,确认无人注意,才对沈逸尘打了个手势。

两人再次背负起陈栓子,趁着夜色和货船装卸的嘈杂,如同三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船,迅速没入了岸边迷宫般狭窄、昏暗的巷道之中。

租界并非天堂。巷道两侧是挤挤挨挨的破旧板房和石库门,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偶尔有灯光透出,也带着警惕与不安。污水横流,垃圾堆积,空气中弥漫着贫穷、恐惧与一种紧绷的压抑感。随处可见裹着破毯子、蜷缩在墙角的难民,眼神空洞。

他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以及……医生。

陈栓子的伤势虽被那神秘老者稳住,但箭伤未愈,失血过多,又经历了连番颠簸,必须得到专业的处理和静养。

“得找个信得过的郎中……”阿勇压低声音,眉头紧锁。租界鱼龙混杂,东瀛特务、76号、各方势力眼线遍布,寻常医馆未必安全。

沈逸尘喘息着,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的信息。沈家虽已败落,但在租界早年也有些故旧关系,只是如今时局,人心叵测,谁又能信任?

就在这时,他目光无意中扫过巷口一面斑驳的墙壁,上面用粉笔画着一个极其不起眼、几乎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图案——一个简化的药葫芦,旁边潦草地写着一个“苏”字。

这个标记……他猛地想起,父亲生前似乎提过一位姓苏的故交,早年留学东洋习医,归国后因性情耿直,不容于主流医院,便在租界边缘开了间小诊所,专为贫苦百姓和……一些不便去大医院的人诊治,颇有侠名。这标记,似乎就是他早年行医时的暗记?

“跟我来!”沈逸尘精神一振,强撑着身体,循着记忆中模糊的方位,带着阿勇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穿行。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停在了一条死胡同尽头,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木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招牌,只有那个同样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药葫芦和“苏”字暗记。

阿勇上前,依着江湖规矩,在门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五下。

门内寂静片刻,随后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警惕的声音:“谁?”

“悬壶济世,杏林春暖。”沈逸尘上前,说出了父亲曾提及的、与这位苏大夫接头的暗语。

门内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门闩抽动的声响。木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戴着圆框眼镜、面容清癯却带着疲惫之色的中年男子的脸。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外狼狈不堪的三人,尤其在沈逸尘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是……沈家的逸尘?”他压低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苏世叔,是我。”沈逸尘连忙道,“情势危急,迫不得已前来叨扰,求您救救我这位兄弟!”

苏大夫目光落在阿勇背上昏迷不醒、后背包扎处仍在渗血的陈栓子身上,眉头立刻皱紧,侧身让开:“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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