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扭曲的萌芽与铁塔孤影(1/2)

窗外的雨声淅沥,仿佛为索菲亚即将展开的沉重叙事奏响阴郁的序曲。伊瑟拉怀中的玛格丽特(约林)不安地动了动,黑豆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索菲亚,仿佛能感受到即将扑面而来的历史血腥气。

索菲亚深吸一口气,清秀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她并没有立刻切入迪卢克的黑暗故事,而是先回溯了更早的源头,那段奠定拉西拉基业、却也埋下未来隐患的辉煌与无奈。

“要理解后来的一切,或许得先从‘拉西拉国’这个名字说起,”索菲亚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悠远,“那是在几百年前,大陆战火频仍,帝国本身也摇摇欲坠,内部腐败,外部强敌环伺,各方军阀割据,律法崩坏,民不聊生。”

“就在这样的乱世中,一位来自帝国边缘、一个名为‘锈雨镇’的没落贵族青年,拉纳尔·拉西拉,如同彗星般崛起。他不仅继承了家族传承的精湛剑术,更展现出惊人的军事才能和领导魅力。他并非依靠家族的余荫,而是凭借一次次在战场上的以少胜多、料敌先机,以及对待士兵如同手足、与民众共甘苦的作风,迅速凝聚起一支忠诚且战力强悍的军队。”

伊瑟拉微微颔首,精灵的长寿让她对人类的战争史有所耳闻,但如此具体的英雄史诗依旧引人入胜。约林(玛格丽特)也屏息凝神,想象着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拉纳尔带领他的军队,如同利剑般一次次刺入敌人的心脏,收复失地,稳定边疆,甚至数次将濒临崩溃的帝国战线从灭亡边缘拉回。他的名声如日中天,士兵们愿意为他效死,民众视他为救星,称他为‘锈雨之鹰’。”

“当时的帝国国王,一方面对拉纳尔的功绩感激不尽,若非拉纳尔,帝国恐怕早已分崩离析;但另一方面,拉纳尔那过于耀眼的声望和强大的军事实力,也让国王和朝中部分守旧派大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索菲亚语气变得微妙)“功高盖主……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为人臣者的大忌。”

“国王意图重赏李,但赏什么却成了难题。封侯?其功绩已远超寻常侯爵。授予更高的帝国军职?那等于将更多的军队交到这位‘军神’手中,风险更大。有善于揣摩上意的大臣便提出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方案:分封。”

“大臣在朝会上进言:‘陛下,拉纳尔将军功勋卓着,寻常封赏已不足以酬其功。不若效仿古制,行分封之礼,将拉纳尔将军家乡及其周边广袤区域划为封地,赐予拉纳尔将军及其家族世代管辖,国号便以其姓氏,定为‘拉西拉国’。如此,既可彰显陛下恩宠,酬谢功臣,亦可令拉纳尔将军衣锦还乡,福泽故里。’”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机锋。将李分封到远离帝国权力中心的边境,既能全了赏功之名,又能将这位潜在的威胁‘礼送出境’,削弱其在帝国中枢的影响力。而且,‘国’之称谓,看似尊崇,实则将其置于帝国藩属的地位,受帝国节制。”

“拉纳尔·拉西拉是何等聪慧之人,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权衡与试探?”索菲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这位先祖的敬佩,“但他志不在此。他厌倦了朝堂的倾轧,真心渴望回到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治理和守护。他看到了边境地区种族混杂、冲突不断、民生凋敝的现状,心中早已勾勒出一幅包容、繁荣的蓝图。”

“于是,拉纳尔坦然接受了分封,但他对国王提出了一个请求:‘陛下,封地初立,百废待兴,制度未立,民心未附。臣恳请暂领公爵之位,待臣将拉西拉治理出雏形,制度步入正轨后,再行正式建国接任之礼。’”

“国王欣然应允,一方面欣赏拉纳尔的务实,另一方面也觉得让拉纳尔先去啃边境那块‘硬骨头’再好不过。于是,国王慷慨地划出了一片极其广袤的土地,几乎占了当时帝国面积的四分之一,交给了拉纳尔。拉纳尔·拉西拉,就此成为了拉西拉公爵,而非立刻登基的国王。”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拉纳尔将他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拉西拉的建设中。”索菲亚的语气带着自豪,“他打破了贵族与平民的壁垒,废除了许多繁琐的贵族礼仪,下令在拉西拉境内,无需使用敬语,可直接称他为‘拉纳尔大人’,他希望营造一种‘家’的氛围。他颁布了包容性的法律,明确规定魔族、亚人、精灵等种族,只要遵守律法,皆可在此安居乐业,享有同等权利。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效仿王都,创立了拉西拉学院,希望知识能在这片土地上开花结果。”

“然而,”索菲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遗憾,“命运的齿轮无情。连年的征战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暗伤,处理封地繁重政务的同时,又爆发了一场罕见的瘟疫,他身先士卒,亲自指挥抗疫,日夜操劳,最终……没能等到正式建立拉西拉国的那一天,便因旧伤复发和过度劳累,与世长辞。”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雨声敲窗。一位伟大开拓者的骤然离世,总带着英雄末路的悲凉。

“拉纳尔公爵死后,由他的长子亚希继承了公爵之位。”索菲亚继续道,“亚希不像父亲那样是天生的军事家,却是一位勤勉睿智的治理者。他巩固了父亲留下的基业,完善了法律和制度,让拉西拉在拉纳尔公爵奠定的基础上,平稳发展了五十多年,国力日渐强盛。虽然名义上仍是公爵领,但实际已与一个独立的王国无异,只是缺一个正式的名分和对帝国最后的仪式性臣服。”

“随后,权力交到了亚希的儿子,巴尼公爵手中。”索菲亚的叙述开始接近核心的悲剧,“巴尼公爵……他遗传了祖父拉纳尔的身体,不算强健,早年也显得才能平庸。但他有个优点,就是善于听取意见,他的内阁班子非常稳定且能干,协助他将拉西拉治理得井井有条。随着年纪增长,经验积累,巴尼公爵也逐渐展现出不错的执政能力。”

“然而,当巴尼公爵年近五十,开始认真考虑继承人问题时,他陷入了巨大的苦恼……”索菲亚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重,将话题引回了那场家族悲剧的开端,“他的长子,性情温吞,缺乏主见,容易听信谗言,实在难堪大任。他属意聪慧果决的四子,但内阁内部意见不一,而王都派来的参谋更是明确反对,认为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甚至暗示若拉西拉内部不稳,王都不介意‘协助’管理……”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个看似乖巧、时常在父亲病榻前尽孝的六子——迪卢克,登上了舞台的中心……”

巴尼公爵的书房内,弥漫着草药与陈旧书籍混合的气息。年近五十的公爵靠在软椅上,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岁月的风霜与继承人的难题共同蚕食着他的精力。十二岁的迪卢克垂手立在父亲身侧,小手力道恰到好处地为他揉按着太阳穴,脸上是全然符合年龄的担忧与乖巧。

“父亲,您又为政务烦心了吗?”迪卢克的声音稚嫩,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巴尼叹了口气,闭着眼享受儿子的孝顺,忍不住将心中的苦闷倾吐:“唉……你大哥……性子太过温吞,缺乏主见,容易被身边人左右。你四哥虽聪慧,但……王都那边态度暧昧,内阁也意见不一……这继承之位,难啊……”

迪卢克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双低垂着的、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眼眸中,一丝冰冷的怒意与不甘飞速掠过。(迪卢克内心:温吞?缺乏主见?就凭那样的人也配继承拉西拉?四哥……哼,不过是仗着早出生几年!凭什么不是我?!)

但他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纯然的无邪:“父亲别太忧心了,大哥和四哥肯定能理解您的苦心的。您要保重身体。”

巴尼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还是你懂事。”

然而,这份“懂事”在迪卢克回到自己房间后,瞬间化为乌有。房门紧闭的刹那,他脸上的乖巧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狰狞。他猛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锋利的裁纸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稚嫩的手掌心上狠狠一划!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但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享受的、扭曲的快意。(迪卢克内心:痛吗?不够!这比起我心里的不甘,算得了什么!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忽视我?!)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自虐般的快感中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迪卢克哥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年仅四岁的多米,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口。她小巧的鼻子皱了皱,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铁锈味,目光立刻锁定在迪卢克流血的手上。“哥哥!你的手怎么了?!”她惊呼着,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迪卢克眼底的疯狂瞬间收敛,他迅速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甚至带着些许慌乱的笑容:“多米?怎么醒了?哥哥没事,不小心被剪刀划了一下。”

“骗人!流了这么多血!”多米不信,执拗地拉过他的手,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眼圈立刻红了。她笨拙地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想要为他包扎,嘴里还带着哭腔:“哥哥疼不疼?多米给你吹吹……今晚多米要跟哥哥睡,陪着哥哥!”

看着妹妹纯真担忧的脸庞,迪卢克心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柔软,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烦躁取代。他需要独处,需要谋划,没时间应付这个小尾巴。

“多米乖,哥哥没事,只是小伤口。你快回去睡觉,女孩子不能随便在男孩子房间留宿哦。”他耐着性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哄骗着,轻轻推了推她。

多米被他推开,看着哥哥似乎不想理自己,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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