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御前答辩(二)(1/2)
苏云那最后一问,像一根无形的楔子,钉进了包拯的魂里。
是为有罪?还是更大的罪过?
这个问题,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辩驳的余地。
因为无论他如何引经据典,都绕不开那张纸上从一百零九到零的残酷对比。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赵祯端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没有喝。
他的目光在苏云和包拯之间来回移动。
良久,包拯那紧绷的身躯,终于松弛了一丝。
他没有回答苏云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干涩的声音,说出了他最后的,也是最根本的坚持。
“法,是国之基石。”
他看着苏云,眼神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沉重的,几乎是悲悯的忧虑。
“苏云,本官承认,你的法子,救了人。但你用的,是虎狼之药。你绕开了朝廷法度,你无视了官场规矩,你让百姓只知有你苏青天,而不知有官府,不知有朝廷!”
“今日,你能用这法子救人。那明日,若换一个心术不正之辈,他是否也能用同样的法子,蛊惑民心,割据一方?到那时,律法荡然无存,纲常毁于一旦,天下将重陷分崩离析之乱局!”
“你救下了一县之民,却可能因此动摇大宋三百州郡的根本!这,才是更大的罪过!”
这番话,掷地有声。
这才是包拯真正担心的。
他不是不关心百姓死活,而是他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他守护的,是整个大宋的秩序。
一个县的得失,与整个天下的安危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赵祯的眉心,也微微蹙起。
包拯的话,切中要害。
这也是他身为帝王,必须考虑的问题。
一个不受控制的能臣,往往比一个贪婪的庸官,更可怕。
然而,苏云听完,却笑了。
不是嘲笑,也不是不屑,而是一种坦然。
“包大人,您说的,有道理。”
他竟然先是点头认同,这个举动让包拯和赵祯都有些意外。
“但是,”苏云话锋一转,“您有没有想过,这国之基石,为何会如此脆弱?为何一个小小县令的‘胡作非为’,就可能动摇国本?”
他走到那片小小的菜畦旁,伸手抚过一片绿油油的菜叶。
“因为这基石,早就被蛀空了。”
苏云回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两人。
“我再给二位打个比方。”
“现在有一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眼看就要断气了。这时候来了两个大夫。一个大夫说,根据祖传医书,此病需用温和平顺之法,慢慢调理。戒油腻,忌荤腥,每日喝清粥,静养三五年,或可好转。”
“另一个大夫说,不行!他这病拖得太久,五脏六腑都快衰竭了,再喝清粥,不出三天就得饿死!必须下猛药!用人参吊住他的气,用虎狼之药驱走他的邪,先让他能坐起来,能吃饭,把这条命保住再说!至于调理,那是活下来之后的事!”
苏云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包拯,又指了指自己。
“包大人,您就是那位恪守医书的良医。而苏云,就是那个下猛药的莽夫。”
他摊开手,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大宋,如今就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对外,强敌环伺;对内,土地兼并,流民四起,国库空虚!每年朝廷的岁入,大半都要拿去养那些看似强大,却屡战屡败的军队,拿去孝敬那些喂不饱的豺狼!”
“百姓呢?他们辛劳一年,交完苛捐杂税,剩下的粮食,够吃三个月吗?一场天灾,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这样的病人,您还跟他谈什么慢慢调理?再调理下去,就该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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