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蚨钱验货(2/2)

没有焚灭他?

那螭龙虚影…那玉佩…

就在他心神剧烈震荡之际,那枚静静悬浮的青蚨铜钱,再次发生了令人心神剧颤的变化!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

悬停的铜钱表面,那些古老神秘的“青蚨”篆文,骤然亮起!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出更加纯粹、更加灵动的青色光华。这光芒不再外放,而是向内坍缩、凝聚!

在柔和而璀璨的青光包裹中,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青铜钱币,竟然如同春日里破茧的蝶蛹,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形态变化!

坚硬的金属质感在光芒中软化、延展、重塑…边缘变得柔和,方孔被填满…转瞬之间,一只由纯粹青色光芒构成的、活灵活现的小鸟,赫然出现在白泽的掌心上方!

它只有麻雀大小,通体由半透明、流淌着青色光晕的能量构成,每一片羽毛的纹理都清晰可见,闪烁着星辰般的微光。尖喙小巧,尾羽修长而灵动。一双完全由青焰凝聚的眼眸,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如同两粒最深邃的星核,此刻正“低头”,静静地、好奇地“凝视”着下方几乎虚脱的白泽。

青鸟虚影!

它轻轻拍打了一下由光焰构成的翅膀,带起几缕细碎的青色星火,飘散在空中,如梦似幻。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而充满生机的气息,伴随着一种跨越了万古的苍茫与灵性,悄然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破屋内残留的阴寒、腐朽和毁灭的气息。

它悬停在那里,青焰构成的眸子与白泽布满血丝、犹带惊悸的双眼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矮几后,那如同朽木般枯坐的老妪,深陷在眼窝中的浑浊瞳孔,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她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嘲讽或漠然,而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恍然、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沉的悲怆。

“青蚨…认主…”她嘶哑的声音响起,干涩依旧,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尘埃落定般的苍凉,“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了…寒氏的星火…竟真的未曾断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白泽的心头。

星火?未曾断绝?

他真的是…寒氏血脉?!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过往所有的卑微、践踏、被剥夺姓氏的耻辱…与这枚玉佩、这只由青蚨钱幻化出的神异青鸟…交织碰撞,掀起滔天巨浪!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感,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心口深处悄然苏醒,带来一丝滚烫的灼痛和…茫然。

就在这时,那只由纯粹青焰构成的灵动小鸟,似乎完成了它的“审视”。它再次轻轻拍打了一下翅膀,小巧的头颅微微歪了歪,青焰构成的纯净眼眸中,倒映着白泽狼狈而震惊的脸庞。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白泽和老妪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这只小小的青鸟虚影,竟缓缓地、试探性地,将它那由青焰构成的、散发着温和暖意的尖喙,轻轻探向了白泽僵在半空的、布满焦黑裂纹和血污的右手掌心。

那里,有一道在刚才狂暴能量撕扯下崩裂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从翻卷的皮肉中缓缓渗出。

尖喙轻触。

没有预想中的灼痛,反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润清凉的感觉,如同最纯净的甘泉滴落焦土,瞬间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抚平了那火辣辣的剧痛。

更让白泽心神剧震的是,当那青焰尖喙触碰到他鲜血的刹那——

嗡!

青鸟虚影周身的光芒猛地一盛!它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鲜活的生命力,变得更加灵动璀璨!与此同时,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带着苍茫古老气息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阻碍地、直接冲入了白泽的识海!

不是文字,不是声音,而是一幅幅模糊却蕴含深意的画面、一种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和感应!

他“看”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闪烁着微光的线条,在无垠的黑暗中延伸,构成一个庞大繁复、仿佛囊括了周天星辰运行的立体网络!那是…星轨?命线?还是某种指引?

他“感受”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比清晰的悸动和呼唤!这呼唤并非来自眼前的破屋,而是穿透了厚重的大地,遥遥指向昆仑山脉深处某个极其遥远而隐秘的方位!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又如同迷途者的归乡路标!那呼唤的核心,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沉寂的、充满了磅礴地脉之力的…节点?祭坛?

石傀…守龙脉…奉主令…

识海中,那尊在寒渊地底钻出、口称“奉主令…守龙脉三百年”的残破石傀身影,与这股血脉深处的呼唤瞬间重叠!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白泽混乱的脑海!

龙脉!寒氏守护的龙脉节点!这青鸟虚影传递的信息,竟是在指引他…归乡之路?!

“呃…”庞大的信息冲击让白泽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身体晃了晃,几乎支撑不住。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光芒!迷茫被瞬间点燃,化作炽烈的火焰!

归路!力量之源!复仇的起点!

然而,这庞大的信息流来得快,去得也快。青鸟虚影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周身璀璨的光芒开始缓缓内敛、消散。它最后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那双青焰构成的纯净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时光的期许和…淡淡的忧伤。

然后,构成它身体的青色光焰,如同燃尽的星火,开始无声无息地飘散、分解。

点点青色的光屑,如同无数细碎的星辰,从它身上剥离,缓缓上升,在破屋昏暗的半空中盘旋、飞舞,最后彻底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有白泽掌心伤口处残留的那一丝温润清凉,以及识海中那清晰无比的方位指引和血脉悸动,证明着刚才那神异的一幕并非幻觉。

那只由青蚨钱幻化的青鸟,彻底消散了。

破屋重新陷入了昏暗,只有角落里那盏油灯不知何时又被点燃,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满室尘埃和寂静。

白泽依旧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无力地垂落,掌心那道被青鸟触碰过的伤口,焦黑的裂纹已然消失,翻卷的皮肉竟已奇迹般地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汗水顺着额发滴落,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自己愈合的掌心,又猛地抬头,望向矮几后阴影中的老妪。那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悸动、得窥真相一角的震撼,以及一种亟待确认的、燃烧般的渴求。

“它…指引我…去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伤的喉咙里挤出来。

老妪佝偻的身影在阴影中似乎又缩小了一圈,显得更加枯槁。她沉默着,仿佛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验货”耗尽了她的气力。过了许久,那砂纸摩擦朽木般的嘶哑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无尽疲惫:

“归墟…之眼…”她缓缓地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沉重无比,“昆仑地脉…最深处的伤痕…也是…寒氏一族…最后的…守望之地…”

归墟之眼!昆仑地脉的伤痕!寒氏最后的守望!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再次轰击在白泽的心头!与他识海中那血脉感应的方位瞬间印证!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那里——龙脉节点!石傀守护之地!这枚青蚨钱最终指引的归处!

“石傀…龙脉…”白泽喃喃自语,眼中燃烧的光芒越来越盛。他终于找到了!这不仅仅是复仇的起点,更是他解开身世之谜、找回被剥夺一切的关键所在!

就在这时,老妪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白泽翻涌的心绪,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

“归墟…不是生路…”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白泽的激动,落在那具散发着森寒之气的冰棺上,“是绝地…是坟场…是昆仑地脉…流了三万年的血泪伤口…寒氏举族之力…也只能…勉强封住那溃烂的疮疤…”

她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指向白泽背后的冰棺,声音低沉而肃杀:“带着它…闯归墟…无异于…抱薪赴火!那地方…会吞噬掉…所有不该存在的…冰冷之物!”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包括…那棺中…强留于世的…残魂!”

“吞噬…残魂?!”

最后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白泽的心脏!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具晶莹剔透、寒气缭绕的玄冰棺椁。棺内,瑶光清冷绝俗的容颜在寒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在永恒的月光里。

归墟之眼…会吞噬瑶光的残魂?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盖过了之前的灼痛和激动,沿着脊椎直冲头顶!比面对青蚨焚灭之焰时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可以承受灰飞烟灭,可以踏入刀山火海,但唯独不能失去瑶光!她是他在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是他癫狂复仇背后,永不熄灭的执念!

“不!绝不可能!”白泽霍然转身,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死死盯着阴影中的老妪,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扭曲,“告诉我!如何护住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老妪沉默着,那张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深的眼窝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个黑洞。破屋内的气氛再次凝固,压抑得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就在白泽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时,老妪那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幽幽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代价…你已经付了…”她枯瘦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再次指向白泽那刚刚愈合的右手掌心。

白泽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道被青鸟触碰过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一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细线。但在那细线的中心,皮肤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光点,如同埋藏在血肉中的星尘,正随着他的心跳,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着。

“青蚨…星引…”老妪的声音如同叹息,飘散在昏暗的尘埃里,“它融入了…你的血…你的魂…如同在无边的…黑暗归墟中…点亮了一盏…只属于你的…魂灯…”

她顿了顿,那嘶哑的声线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的法则:“魂灯…护主…亦…引魂。只要…这星引不灭…那棺中的残魂…便能如归巢的倦鸟…依附于你这盏…唯一的灯…不被归墟的…黑暗…彻底…吞噬…”

白泽的心跳,随着老妪的话语,如同擂鼓般疯狂地撞击着胸膛!

青蚨星引!融入血肉魂魄的魂灯!瑶光唯一的庇护所…竟是他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以身为炬的救赎方式,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点微弱却执拗的青色星芒,又猛地回头,目光穿过森寒的棺壁,落在瑶光沉睡的容颜上。

原来…从今往后,他的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更是她在这黑暗归途中,唯一的锚点,唯一的港湾!他若熄灭,她便永堕黑暗!

这份沉甸甸的守护责任,如同最坚固的枷锁,也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力量!

他缓缓地、无比珍重地收拢五指,将掌心那点微弱的青色星芒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最珍贵的火种。那点微光透过指缝,依旧顽强地透出丝丝暖意。

再抬起头时,白泽眼中的迷茫、恐惧、愤怒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磐石般的决绝,和燃烧在决绝深处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归墟之眼…”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坚定,“怎么走?”

老妪深陷的眼窝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审视眼前这个脱胎换骨般的年轻人。片刻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枯槁的手,指向破屋角落一个堆满杂物、毫不起眼的阴影处。

“那下面…有口…枯井…”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指引,“跳下去…顺着…血脉的指引…星引…自会…为你照亮…归墟…裂痕…”

跳下去?枯井?通往归墟裂痕?

白泽的目光锐利如电,瞬间扫向老妪所指的角落。那里堆积着断裂的兽骨、腐朽的藤筐和一些看不清形状的破烂,厚厚的灰尘覆盖其上,确实像一个废弃的角落。但此刻,在他眼中,那堆杂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开,显露出其下隐藏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破屋那扇被白泽用碎木板勉强堵住的破门处传来!比之前更加狂暴!

临时堵门的厚重碎木板,在这一次的巨力轰击下,再也无法支撑,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爆碎!无数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屋内,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咳咳…呸!妈的,里面的老鬼!给脸不要脸!”一个如同砂石摩擦般刺耳难听的声音,伴随着呛咳和浓重的烟尘,率先从破开的大门处传了进来。

烟尘弥漫中,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堵在了门口!那人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劲装,肌肉虬结,几乎要将衣服撑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的脖颈和半边脸颊上,布满了一片片青黑色的、仿佛某种坚硬爬行动物般的鳞甲状纹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他眼神凶戾,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粗壮的双臂抱在胸前,臂膀上同样覆盖着那种诡异的鳞甲纹身。一股剽悍、血腥、充满了压迫感的煞气,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破屋!

黑虎堂的顶尖打手!而且绝非之前那些喽啰可比!

在这鳞甲巨汉的身后,影影绰绰,至少还有七八个气息同样不弱的身影,个个手持利刃,眼神不善,将破门堵得严严实实。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冲散了破屋内残留的、青蚨星引带来的那一丝奇异暖意。

“老东西,装神弄鬼够了吧?”那鳞甲巨汉目光如毒蛇,先是扫过满身狼狈、单膝跪地的白泽和他背后那显眼的冰棺,最后落在了矮几后阴影中的老妪身上,狞笑道,“敢动我黑虎堂的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这背棺材的小杂种,老子要定了!还有你这破屋里的东西,就当是给爷几个压惊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给我上!老的剁了喂蛊!小的连人带棺材一起拖走!”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便已按捺不住,狞笑着,挥舞着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如同两头恶狼,一左一右,朝着刚刚挣扎着站起的白泽猛扑过来!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找死!”

白泽眼中寒光爆射!刚刚经历青蚨焚魂、血脉觉醒的他,体内那股因剧痛和生死挣扎而被彻底激发的、混杂着寒氏血脉之力与十年寒渊挣扎磨砺出的凶戾气息,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没有丝毫后退!反而迎着那两柄劈来的钢刀,不退反进!

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次抽出那截冰冷坚硬的石质断指!同时,借着前冲之势,他身体猛地一个极其别扭却又异常迅捷的拧转旋身!

“呼——!”

沉重的玄冰棺椁,被他以身体为轴心,借助旋身的巨大惯性,如同攻城巨锤般,带着一股沉闷的破风声和刺骨的寒气,狠狠地朝着右侧扑来的打手横扫过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又出人意料!

那右侧的打手哪里想到这背着如此重物的人还能做出如此迅猛的反击?更没想到对方会用棺材当武器!他根本来不及收刀格挡,眼中只看到一片巨大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晶莹“墙壁”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冰棺的边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打手的胸膛之上!恐怖的巨力混合着玄冰本身的坚硬和寒气,瞬间爆发!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噗——!”那打手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犀撞中,口喷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软软地滑落下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几乎在冰棺扫出的同时,白泽的左手也动了!紧握着那截尖锐的石质断指,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辣,精准无比地刺向左侧打手因同伴被袭而惊愕、从而露出的咽喉破绽!

快!准!狠!

那左侧的打手瞳孔骤缩,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他怪叫一声,强行扭身回刀格挡!

“嗤啦!”

石质断指尖锐的顶端,险之又险地擦着他回防的刀锋边缘掠过,狠狠刺入了他的肩窝!带起一溜血花!

“啊!”那打手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白泽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出其不意和那具坚不可摧的冰棺,绝非与这些凶徒硬拼!他身体借着旋身挥棺和刺击的力道,猛地向后一蹬!

“走!”

他朝着角落那堆杂物嘶吼一声,也不知是提醒老妪还是给自己壮胆,同时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背着沉重的冰棺,朝着老妪所指的枯井位置猛冲过去!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拖出一道残影!

“废物!”门口的鳞甲巨汉目睹手下瞬间一死一伤,那小子还试图逃跑,顿时勃然大怒!他脸上的鳞甲纹身仿佛都因暴怒而微微凸起,闪烁着幽光。

“哪里跑!”巨汉一声暴喝,声震屋瓦!他魁梧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人形凶兽,一步踏出,坚硬的地面都仿佛微微一震!蒲扇般、布满鳞甲纹身的大手五指箕张,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接越过数步距离,朝着白泽的后心狠狠抓去!那指尖泛着乌光,显然蕴有剧毒或者某种邪异的力量!

这一抓,快如闪电,势若奔雷!爪未至,那股凌厉的劲风和刺鼻的腥气已经让白泽后背汗毛倒竖!

生死一线!

白泽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指尖触及自己后背衣物的瞬间!他猛地拧身,试图再次以冰棺格挡!但这次巨汉含怒出手,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冰棺的转动已然慢了半拍!

眼看那剧毒利爪就要洞穿他的后心——

“哼。”

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冷哼,如同九幽寒风,骤然在破屋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矮几后、阴影中的枯槁老妪!

随着这声冷哼,一股比之前击退追兵时更加阴寒、更加深沉、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那鳞甲巨汉势在必得的一爪,在距离白泽后心不足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万年玄冰构成的墙壁!

“咔…咔嚓…”

清晰可闻的、令人牙酸的冰晶凝结声响起!

巨汉那布满诡异鳞甲纹身、足以开碑裂石的右手,连同半条小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那冰层还在急速向上蔓延!

恐怖的寒气顺着冻结的手臂,疯狂地侵入他的经脉、血肉!

“啊——!”鳞甲巨汉发出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那惨嚎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感觉自己整条手臂的血液、生机,乃至灵魂的一部分,都在那恐怖的寒气下被瞬间冻结、粉碎!那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酷刑!

他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臂,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那被幽蓝坚冰覆盖、正在迅速失去知觉、甚至开始崩裂出细密裂纹的手臂!他脸上的凶戾和暴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看向阴影中老妪的眼神,如同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走…快走!这老鬼不是人!”巨汉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再也不顾什么面子任务,如同丧家之犬般,拖着那条正在被寒气不断侵蚀、崩裂的冰冻手臂,跌跌撞撞地撞开堵在门口的手下,亡命般朝着巷外逃去!剩下的打手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跟着逃窜,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破门处,瞬间只剩下弥漫的烟尘和死寂。

白泽已经冲到了那堆杂物前。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狼藉的烟尘,又猛地看向矮几后阴影中的老妪,眼神复杂至极——惊悸、感激、以及更深的敬畏。刚才那一瞬间冻结巨汉的恐怖力量…绝非人力可为!

“走…”老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刚才那一声冷哼和一击,耗尽了她的所有,“跳下去…别回头…星引…会带你…找到…该走的路…”

白泽不再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阴影中枯槁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入心底。然后,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堆积在角落的杂物狠狠扫开!

哗啦!

灰尘弥漫。杂物之下,果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圆形井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大地厚重与阴冷气息的凉风,正从井口深处幽幽地吹拂上来。

井口边缘的石壁光滑异常,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向下望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归墟裂痕的入口!

白泽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土腥和阴冷的风灌入肺腑,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间破败的屋子,目光掠过那盏跳动的油灯,最终落在阴影中的老妪身上。

没有言语。他猛地纵身一跃!

背着那沉重的玄冰棺椁,他如同扑向深渊的鹰隼,又像是拥抱宿命的流星,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口枯井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冰冷刺骨的风瞬间包裹了他,急速下坠的失重感猛烈袭来。

就在他的身影彻底被井口黑暗吞噬的瞬间——

他紧握的右手掌心,那点融入血肉的、极其微弱的青色星芒,仿佛感应到了这通往地脉深处的通道,骤然间,亮了一下。

一点微光,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点燃的、倔强的火种,在急速下坠的身影旁,幽幽地亮了起来。